“那么头一条，天下生灵供养不起那么多神，就算有了神，信徒也不够分的，对吧？”宁无虞毫不客气，直截了当。
黑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再一条，我大胆猜测，如今天下，只有你一位神明了，是吗？”
宁无虞把自己心里从听见黑豹第一句话时就萦绕在心间的问题问出了口。不过他有很大把握这就是事实，毕竟，倘若不是无可奈何，谁会对一个不知根知底，无法确定品行能力的人交托如此重任呢？
“是。”这一次黑豹吐出的音节异常沉重，话音落下的同时有什么轰然倒塌。那是神明们无数年间所承载的希冀，所积攒的威严，和，最后的尊严。
“所以您看，能予我助力的如今只有您一位，而您……”他刻意打量了黑豹一圈“伤势如此严重，还有余力吗？”
“汝但有所求，无不应。”山神不动声色，被冒犯的愤怒与认清现实的怅然交织成那一片看不透的暗金色。
“好吧，最后一条。”宁无虞有些于心不忍，放缓了进攻的步伐“最关键的，我。”
“我现在是个脆弱的凡人，不论天下如今是因为什么而生灵涂炭，想来都不是我能够承受的起的。”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但是困守此地，我又上哪里去找信徒提升自己呢？”
不等他回答，宁无虞随即追问“更何况我作为普通人，纵使‘旁观者清’，看见了所面临的困境，也实在没有解决的办法和手段。那么，待到您——天下最后的神明逝去，我又该怎么办呢？”
这一次，最后的山神终于陷入了彻彻底底的沉默，他无法反驳也不知如何回答，这些困境和问题实打实的摆在面前，他实在不能自欺欺人的安慰他人一切尚且乐观。
新生的神道种子拒绝承担这样的责任，那么应当如何挽救这岌岌可危的局面？哄骗自己即是懦夫行径，哄骗他人更是将神明所剩无几的威严掷于地面任人践踏，而以天下大义力压……
黑豹看了青年一眼，眼光转回地面，身为庇护他人的神明，却要力求他人庇护，甚至不惜以势压人？此等行径不可取。
看着黑豹被自己一通胡搅蛮缠说的头都低了三分，宁无虞背过身去，掩饰自己满脸的心虚。
不枉现代多年来的信息轰炸和政治培养，他浮于皮毛，先声夺人的说了一堆，其实中心思想就一点：福利嘞？
要想马儿跑，先要让马儿吃饱，现下黑豹就是HR，他就是大学生，要让公司接受一份缺点致命的简历，当然要用些手段。
当然，那些问题也并非胡说八道，只是深入思考一番自然有解决之道，他不过是仗着山神不近人情，不通世故，又拉不下脸来，忽悠他罢了。
谁叫他一张嘴就把天下这种沉重的东西交给他了呢？连画饼都不会，不能怪他欺负人。
不等山神思索出结果，宁无虞率先开口了，好不容易把人忽悠进牛角尖，可不能让他爬出来。
“大人，有一件事我很好奇。”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缓缓发问。山神的思考被打断，抬头看向他。
“听您的意思，神道种子是很难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