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两人都愣了愣,荣荣把崔游的手从脸旁边拿起来揉了揉,牵了起来。
两人牵着手,一路默默走到山门,崔游先迈过门槛,站在另一侧不松手也说话,只看着荣荣。过了半响,荣荣握紧崔游的手叹气,也迈过门槛:“走吧。”
然而她还是做噩梦。荣荣干脆就不睡了,她闭上眼睛假寐,听崔游的呼吸和心跳,等崔游睡着,躺得浑身僵硬。
她装睡到夜半,崔游看出她装睡,侧身捏她鼻子,长发扫过荣荣的脸颊,她装不下去,神色恹恹爬到崔游怀里窝着,崔游像从前一样给她念书,她却没了从前给崔游长发编麻花辫的心境,崔游读到天色既明,才朦胧睡去。
不消几日,连崔游都有些憔悴。荣荣心烦意乱,入睡后的噩梦比醒着更可怕,她一闭眼,就看到崔游的死状,明知那是假的,她依然是埋在深水下的人,每一口都吸入更多咸涩的水,呛到无法呼吸。
每次崔游叫醒她,就像拉她付出睡眠,而她再也不愿意回到漆黑的水中去。不知道失去的意味就不会觉得多么可怕,失而复得才觉得弥足珍贵。
荣荣的日子过得战战兢兢,实在过不去这个坎,又为影响崔游而感到痛苦,无疑是雪上加霜。她不想让崔游看到,时常不与崔游待在一处,几乎躲着崔游走。
崔游看在眼里,一日他与荣荣一同用晚膳,荣荣草草喝了口汤就要离席,崔游抓住了她的手。崔游还是笑着的,手却抓得很紧:“燕燕,我们是很不容易才在一起的,别放弃我。”
荣荣背对他站着,不肯转身,崔游从背后抱住她,又重复了一遍:“别放弃我。”
绵绵细雨落在屋檐,荣荣僵立许久,终于转身坐在崔游身边,轻轻说:“下雨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崔游回上京不久,皇帝病了一场,便宣他入朝从旁辅佐,与崔邺左右并重,是以崔游还需每日上朝。
常言道见面三分情,皇帝与崔游渐渐更像父子,皇帝看出崔游有些憔悴,要宣太医为他诊脉,崔游只道忧心皇上身体,待皇帝痊愈,他自会恢复。崔邺在旁冷笑,崔游倒是会说好听的,自他把叶弘从大牢里捞出来,明里暗里给崔邺下了一万个绊子,借着分权公报私仇。有来有往,他也给崔游准备了一份大礼。
归府后,崔游在书房处理公务,墨一匆匆走进来,崔游没有抬头,问:“他准备动手了吗?”
墨一点点头:“祈福大典。”
一个月后是祈福大典,为国祈福是大凉开国皇帝留下的惯例,需要君主斋戒三日,亲上高台为国祈福。
摘星台远在京郊,平时封闭,只留数十宫人时常打扫,故而在皇帝亲临前,必得经过查验修缮,确保无虞。
祈福大典是仅次于祭宗庙的大事,负责此事的人非但要出身贵重,还要得皇上青眼,今年祭祖时皇帝令崔游排在自己身后,崔邺次之,祈福大典也交代崔游监理,朝中风向随之一变。
这样的事,崔邺总要争一争,他没有动静,可见另有安排。墨一问:“主子,不知崔邺想用什么办法……”
崔游道:“登高易跌重,摘星台巍峨,我摔下去必死无疑,又可以做成意外,我要是崔邺,就会这么做。”
何况这是崔邺。崔邺心病难消,即使他在朝中位高权重,依然觉得自己是仰人鼻息的窘迫少年,他想要重复在洪州未完成的背后一箭,给这件事做个了结。不只是他,多少人都困在自己亲手编织的噩梦里,年深日久,难以挣脱。
“您既然知道,我们不能不防范,”崔游把笔收起,打断墨一道:“不要插手。我要让她……再救我一次。”
墨一还想说什么,崔游挥手让他退下,不多时荣荣敲响他的门,崔游笑道:“明日我启程前往摘星台,你可要同行?”
荣荣下意识想说不去,又想到崔游抱着她说“别放弃我。”崔游最大的美德是从不沉沦,何时需要恳求不被抛弃,他不过是在求荣荣别放弃自己。荣荣说:“好啊。”
次日天气格外晴明,荣荣不想让他人调侃崔游有美携行,穿了一身男装骑马,远远见摘星台高高矗立,形制与洪州城墙几无二致。
那日宫宴荷池畔,崔邺说“焉知不是为了让他死第二次”,究竟是不是空穴来风,她边走边想,不知不觉来到了住所。
工部已着人修缮摘星台,崔游登台查看,时辰尚早,山中云雾还未散去,台上只有几个洒扫的宫女。荣荣走到栏杆旁向下看,高台不远处的山崖有瀑布水声隆隆,自山涧滚滚落下,在高台下汇成幽深的潭水。瀑布溅起的零星水花落在摘星台下方,滋养出 摘星台高可摘星,台上风景果然非凡,山水相依,中拱高台,是风水中标准的龙兴之地。
对面山崖似乎有凸出的临水小亭,荣荣问崔游对面莫非还有人家居住,崔游道:“此处是皇族禁地,岂会允许他人居住,窥探圣躬?是高/祖在此祈福时觉得对面风景绝佳,特设观景台,便得以从不同方向观赏摘星台。”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