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教会一直在尽全力削弱那场屠杀造成的影响,给自己养虎为患的愚蠢行径找足借口,全力粉饰太平,但事情实在闹得太大,几乎成了星际丑闻,惨烈程度引来各方窥伺,都想看看这群秩序的遗留者到底何去何从。
那个曾经被他们抬上云端,风头正盛的,拥有「恩赐序曲」之美名的新锐骑士塞特,本是大难不死的幸运儿,却不幸的成了弃子,成了牺牲品。
教会不仅放任他登上列车,成为无名客,十年来不管不问,还极尽全力削弱他的影响,教会所有信众,除了极个别人,全都跟被洗脑了一样,遗忘了他,抹去了他,抛弃了他。
曾经,看到他,他们想起了教廷璀璨的金顶,纯洁的牙白石砖,想起「秩序」恩赐的钧天广乐。
如今,他们看见他,只能想起廷内恶臭的尸山,浸透的黑红血污,想起弥散绝望的惨叫与哀求。
——他本应是未来的序曲,如今却成了旧日的残章,他们听不见荣耀,只能听见耻辱。
因此,“最后的骑士”,才能精准的戳中教会拒绝承认,且绝不可冒犯的隐痛。
可惜现在两方算是合作关系,戳中痛点又如何?家族成员阴恻恻的想,净庭教会正统又如何,秩序之神已死,往日辉煌已逝,无神可信的教会又有什么意义,还不是日落西山,只能求助他们这个连真正的「家族」都没搭上边的伪族!
“你在说什么!!!”
塞特刚拂开为隔绝窥探而挂上的布帘,从房间走出,就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发出了震天般的怒吼,霎时间,他眉头紧锁,长剑于他的腰间示现,他下意识的用手握住剑柄,往冲突的方向看去。
出乎意料的是,听起来暴怒非常的声音的主人只是站在原地,和对面以探的人对峙,一动不动,甚至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他眯起眼,察觉到有些异常——太安静了,虽然之前因为谁也不待见谁,驻地死气沉沉,却并不是没有全然没有声响,但现在,交谈、摩擦、燃烧……一切声响都消失了,好像那一声怒吼按下了暂停键,将这一幕变成了惨白而死寂的默片。
塞特的直觉令他警惕起来,不动声色的环视整个场地,却陡然注意到,之前被骑士扛抱回来,昏迷不醒,医疗官如何诊疗都无济于事的家族成员,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他们直挺挺的坐起身来,上身挺立,双臂紧贴身侧,双腿向前绷直,整个身体呈现出紧绷过头的直角形。
他们将脸转向冲突的三人的方向,塞特得以看见他们的表情:双目因为过于用力的瞪视而向外突出,眼中蹦射而出的目光兴奋而又狂热,双颊鼓起,好像整个面部肌肉都在用力,嘴角大大咧开,若不是上扬的嘴角,几乎看不出是一个笑来,恨不得超越极限咧到耳根去。
“……”
他顿了一下,视线转移,投向在这诡异氛围下,几乎和环境融为一体的人们,不知何时,他们全部停止了一切刚刚正在进行的事务,他们的身体还保持着上一刻的动作,脖颈却极尽所能的转动,使脸面面对着冲突的中心,有些背对着的人,脖子扭动到了极限,好像要被扭断,用力到了青筋暴突,带动了一部分上身才得以转过脸来。
但,与那些家族成员不同,他们的表情正在不停的扭曲、变化,速度之快,面目甚至变得模糊不清,五官错乱而分散的表现出了不同的情绪,有的人眼睛充满绝望,嘴角却在疯狂的上扬,有的人眼含怒意,却嘴角下撇,似在绝望的哀嚎……
而这一切的一切却都是无声的,非人的,犹如一张写尽虚实的众生相,死寂之中,充斥着难以言喻的癫狂与虚无。
塞特被这诡异的画面所震惊,恍惚间错觉所有人甚至带着同一张脸面,连眼角眉梢的一丁点角度都不差分毫,所有人的身躯都在这急剧冲击力的画面中被与头颅割裂,被视野盲区的黑暗吞没,一张张面孔悬挂半空,冲着中心的三人,不约而同的,死死的盯视着,散发着阴影深处终于悄然冒头的恶意。
“……”
塞特猛的捂住胸膛,抑制住涌至牙关的闷哼,他感到一股难言的极致愤怒从心底升起,像濒临爆发的火山,极端的情绪如同鼓泡的岩浆滚烫而又粘稠,侵蚀着理智,随之而来的,便是生命本能中最为原始的杀戮欲望,他闭了闭眼,手指捏紧剑柄,手背上青筋暴突,努力压制突如其来的怒意。
这并不是正常的情绪,它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过莫名其妙……塞特握紧剑柄,将它从腰间取出,准备一有异动,就——
“骑士,塞特阁下,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塞特悚然一惊,本能的霎时转身,却在最后一刻抑制住拔剑的动作,收束身上的杀意。
身后拂帘而出的人身穿白金两色的长袍,手持权杖,即使感受到了塞特那一瞬间没来得及收起的敌意,目光也始终低垂,金黄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在昏暗的环境之下,仍透着一股来自上位者的威严与教廷持教者的神性。
他是新教会的主教,身在教会里,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