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圆脸女官附和:“是呀,春妮,医官多难请啊,别的衙门想请还请不来呢。”
汪直也浮起一个真诚的笑容,温声道:
“别怕,我们是来帮你的。”
春妮不再抗拒,由着医官抚上自己手腕。
听了会儿脉,医官意味深长地看了汪直一眼,清了清嗓子道:
“想是天冷的缘故,染上了伤寒,因此食欲不振精神萎靡,我给你熬点药喝吧。”
汪直微一思索,道:“伤寒容易传人,还请您再熬点防传染的药,给这屋里的姐妹都喝上一碗,保个万全。”
一个时辰后,熬好的药一碗一碗分发到各人手中,汪直含笑嘱咐:
“大家伙喝完,先去别的屋里挤一挤,好生歇着,春妮这边,自有医官照料。”
“我们呀,也算是沾了映雪的光,享了汪公公的福!”
“可不是?平日里哪有这待遇呀,要不说映雪眼光好呢。”
大家伙一面恭维着,一面灌下药汤。
倒是映雪,只喝了两口,便嫌那药苦,又不忍拂了汪直好意,便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背着人悄悄倒进花盆里,然后装作喝完的样子,和其他人一起去了隔壁房间。
沾上榻没一会儿,她便觉头昏脑胀,困意沉沉,打眼一瞧,嬷嬷等人已呼呼大睡。
映雪也阖眼小眯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间,忽被一阵声音吵醒。
艰难地睁开眼,环顾屋内,其他人睡得正酣,哪有人发出声音?
正疑惑间,那声音又传来,似是女人的惨叫,在漆黑的夜里尖利刺耳。
映雪一个激灵,睡意褪了大半,忙披了衣服,循着声音过去。
竟然是春妮房间发出的。
隔着门缝悄悄望去,她的屋里不知何时多了两名小宦,其中一名按着春妮,另一名拿了块布塞她嘴里。
而她的好哥哥汪直,冷眼望着床上难受挣扎的春妮:
“哼,胆敢私自怀上龙嗣,我看你是铁了心找死!若不是有映雪的情面儿,就不会只灌你一碗滑胎药了!”
映雪大惊,难以置信的捂住嘴巴。
床上的春妮痛苦非常,却发不出声音,一双腿蹬了一会儿,渐渐停住,忽地脑袋一歪,就此没了气息。
医官上前掀开被褥看了眼,向汪直摇了摇头:
“她失血过多,血崩而死。”
汪直颇为惋惜:“那便以伤寒而死上报吧。”
窗外的映雪被震惊与悲痛包裹,她看着那个俊俏的小宦官,只觉生分。
那不是她的情郎,那是作恶的伥鬼。
她转过身,只想逃离他,却不小心被花架绊住。
啪——
架倒盆碎,她亦摔倒在地。
这动静惊到了里面的人,不等她起身,两名小宦已奔了出来将她死死摁住。
汪直随后走出,待看清是她后,神情一震:
“怎么是你?”
映雪登时红了眼眶,痛声质问:
“这就是你帮人的方式?”
汪直没有回答,俯身到她面前,眼神复杂难言:
“你为什么不乖乖喝药呢?”
映雪凄然一笑,眸底漫出悲楚:
“你要怪我铁了心找死是吗?”
汪直眸光一闪,翻涌出不忍,沉思了下,轻轻将她抱住:
“放心,有我在,会保你的命。”
映雪一头雾水,只见他放开自己,起身到医官耳侧低语了几句,便背转过去,再也不看自己。
接着,医官缓步走过来,蹲到她对面,拈出一根长长的银针,对着她眼皮上方的攒竹穴,一点点刺了进去。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夜色,映雪像春妮那般挣扎不得,被塞上布条,被迫承受着这锥心刺骨的疼痛。
揪心的痛感袭遍全身,额头青筋暴起,随着银针逐渐没入,她的眼神却开始变得涣散。
整根针全部扎进去后,眼睛已不复清明,混混沌沌,等整根针被抽出,她已变得与傻子无异,不再喊叫,只会冲他们呵呵傻笑。
汪直这才回身来,百感交集地望着她,目露怜惜:
“对外就说,她感染伤寒烧坏了脑子。”
天渐渐破晓,太阳牙子打地平线缓缓冒了出来,晨光揉碎了夜幕,照在房檐的积雪上,无声无息地,将它融成一滩冰水,顺流而下。
一滴露水滴入水桶中,落进飘浮的水瓢里。
水桶一侧,汪直两膝跪地,双手稳稳捧着粉彩描金祥云白瓷坛,微微低着头颅,大气不敢出。
醇厚馥郁的檀香直往鼻里钻,带着少许的奶香与甘甜,密密地围着他,袅袅青烟自视线里飘过,一缕一缕的,像游荡的孤魂,在晨曦的照耀下一点点消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