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父母是将近十二点才赶到医院的。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走廊的安静,耳边又重新响起嘈杂的吵闹。
林颂安坐着没动,身旁的池聿似乎也没有要起身的想法。
于是他们被长辈和医生忽视得彻底,直到声音渐远,林颂安余光瞥见他们一起走进尽头的一扇门,这阵吵闹才终于戛然而止。
“想去看看吗?”池聿突然出声。
林颂安蜷了蜷手指。
她知道那间小房子里面有什么,有她心心念念的沈澈哥。可她还是在心里自欺欺人地想着,是不是没看见他闭着眼睛的样子,他就不算离开。
“我想回去了。”林颂安说。
她将外套塞回池聿怀里,捂着小腹起身,安安静静地往楼梯口走。
不再看尽头那方向一眼。
深夜,医院仍旧灯火通明。
走到一楼大门林颂安才发现,外面的雨不知何时早已停止,转而下起了扑簌簌的小雪,墨色的天成为了这场雪的背景板。
这场初雪来得猝不及防,她盯着发了会呆,才迈出脚步往街道走。
“林颂安。”
顿了顿,林颂安侧目望向声音来源。
池聿站在台阶下,明明满身狼狈,却还是对她说:“我送送你。”
……
林颂安没有拒绝,她向来害怕这样风雪交加的深夜。
如今更甚。
池聿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司机师傅询问他们去哪,林颂安下意识道:“洛北舞蹈学院。”
等车开出去两条街,她才又想到什么似的,改变目的地:“抱歉师傅,改去西府山庄。”
“好嘞。”司机师傅并不恼,左右都是打表算钱,多走的冤枉路也不是白走的。
“不回学校?”池聿状似无意地问她。
“这个点舍友睡觉了,”林颂安解释,“怕吵醒她。”
“嗯。”算是回应。
气氛仍存在散不开的沉重,林颂安倚着窗,无言地望向窗外的街景。手里的手机没握住,“咚”的一声掉到地上,而后滚向池聿的脚边。
男人反应极快的俯身捡起,还给她。
“谢谢。”她说。
“嗯。”他答。
直到西府山庄,两人都没再说话。池聿将她送到家楼下,林颂安朝他点点头,用沉默代替了告别。
只是刚转身走了两三步,身后又响起男人混哑的声音:“林颂安。”
这是这个夜里他第二次叫她的名字。
林颂安住脚,回头。
“要是——”池聿顿了顿,心头压着的东西仿佛千斤重,“有情绪的话,别憋着。”
风声猎猎作响。
林颂安耳后的碎发被吹落,模糊了目光中男人的身影。
她忽然勾了勾唇,强装有笑意,眸子里的悲伤明明浓烈到快要溢出来,却只吐出四个字:“生死有命。”
“……”
池聿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林颂安的背影都看不见了,他仍没离开,脑中全是女孩身形单薄但又强撑着的模样,破碎惹人怜。
大衣被他挽在臂弯,肩上落满了雪,偌大的小区内,只他一人。
半晌,大脑不受控地响起母亲曾对他的辱骂,或许……他真的是一个灾星吧。
-
翌日,林颂安没赖床。
像往日练早功那样,洗漱完,换上舞服,她便推开了屋内最里面的那扇门。这是一间由书房改造的舞室,面积虽不大,供她练舞却是绰绰有余。
甫一打开音响,林颂安手里的手机便连续震动了两下。
看到黄霜在微信上问她身体有没有好些了,顺便和她约今晨的练习时间,林颂安面露纠结地咬住下唇。
【Song:老师,我昨天生病回家了,早上想请个假。】
她难得对敬重的老师撒了谎,在某一刻她只想把自己关起来,好逃离一切一切和现实有关的东西,比如练不好的舞,以及……
林颂安摇了摇头,在想法即将进入脑中时把它甩掉了。
黄霜很快便回了信息,让她尽快把病养好,好把状态找回来,但依旧不忘提醒她目前应该有的紧迫性。
林颂安乖巧地回复“好”,发去一个俏皮的表情包。
下一秒,她面无表情地把手机关掉,随手甩在角落的地板上。
起身将音响声音调大。
练完半个小时的基本功,林颂安忽然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仿佛突然被意外打乱的生活,令她手足无措。
静静地坐了好久,她还是妥协地切换到那首她听过无数遍的伴奏音乐,目视前方的全身镜,再次起身。
这回一切都很顺利,没有昨日跳错的舞步。
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