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大雪,风霜满地。
茫茫雪地中静立着一座精致的阁楼,‘吱呀’一声响,一双嫩白的纤手搭在门上,二楼的门被人从内打开的一刹那,寒风卷裹着雪花瓣一涌而入,屋内的热气融化了雪花瓣,化成细微的水珠浸入了铺设在地上的毛垫。
一道披着狐裘的人影徐徐从阁楼上下来,逶迤在地的裙摆轻飘飘地掠过一阶一阶的木板。女子的身姿轻盈如燕,脚下凌乱的步伐隐秘地透露出了她的几分焦灼。
踏落在雪地上的脚印一路蜿蜒,朝着宅院的东北角延伸。
‘渺渺’
‘渺渺’
‘……’
闻洵宴在阁楼中听到一声声的呼唤,温柔而又低沉,就像是私密的情人在她耳边低喃。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声音,闻洵宴一边想着,一边不由自主地从屋内走出,寻着声音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很快,前方出现一扇木门,闻洵宴听见耳边的声音愈发清晰,她伸出手,贴上了木门,犹豫间听见呼唤声骤然急促。她不再迟疑,手上使劲往前一推。
白,铺天盖地的白,重重相叠的雾霾像是被风给吹散了,一道隐匿在雾后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闻洵宴看见那人的身形高大,就像她认识的一个人。
逐渐,迷雾散去,闻洵宴看着那人,心底呼之欲出一个名字--陈淮重。
“陈淮重。”闻洵宴不自觉地叫出了心底的声音。
女娘的声音一落,男人俊朗的面容上随即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渺渺。”然后迎着风霜走向女娘,脚下的动作笨拙又坚定。
你来找我做什么,你不是应该还在岭杨吗?闻洵宴看着越来越近的男人,心底的疑惑一个一个往外冒。
还未等她问个究竟,下一刻,闻洵宴看着男人身后一个一个血脚印,白茫茫的雪地中触目惊心,怔愣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脑海一片空白,张了张嘴,喉带好像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发出来的声音嘶哑低沉,“不要,不要走。”
一声又一声的嘶哄,好像这样能阻止什么。
男人仿若什么都没听到,面上的笑容也没有一丝变化,就像是地上的血迹不是他的。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一道一道的血迹布满了男人的身体,从内而外浸透了玄色衣袍,弥漫在空气中的铁锈味生生让人窒息。闻洵宴难以自持地跨步上前,两只手搭在男人干净的手掌上,一丝力气也不敢安放。
“陈淮重,怎么会这样?”
女娘的声音里惊惶和无助重重交错,相反,男人的笑容愈发大了,“渺渺,你来见我了,我很高兴。”
什么叫她来见他,闻洵宴听不懂男人在说什么,她一遍又一遍的问着‘怎么了’,男人只是一味笑着,什么都没再说,她想去看男人的伤口,两只手却僵硬的不听她的使唤。
好像她知道无论做什么都没用,她只能看着男人身体里的血源源不断的往外冒,直到把血流干。
无边无际的天地之下,只有两个人在雪地里扶手相依,层层叠叠的血液染红了白雪,妖艳如黄泉路上的曼陀罗。
‘渺渺,不要不要我’
这句话仿若一个魔咒,抽离了闻洵宴所有的意识。
她睁开眼睛后,一汪清澈的湖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一阵阵的嬉笑声掩藏在莲花从中,半截船尾轻微晃动,掀起一浪一浪的水花。
闻洵宴双眼半眯,一手捂在额前,极快地拭去了眼角的水滴。
“主子,您醒了。”伴着一声清脆的女声,闻洵宴的上方落下一道阴影。
筠兰握着荷叶的叶柄,撑在闻洵宴的上方,她轻声道:“筠竹得了您的应承,在水里戏耍了许久,婢子现在叫她回来。”
闻洵宴从摇椅上起身,说了一句“不必”,又走进边上的凉亭。一旁伺候着的下人眼尖手勤,一杯清香的茶水稳当的落在闻洵宴的座位前。
闻洵宴抿了一口,唇瓣贴在茶沿,润过嗓子后,才开口说起另一桩事,“四表兄今日还未出过院子?”
“是。”筠兰应道。她知道主子和四表少爷交好,上回听说芜琅苑里四表少爷又和三爷大吵一架,就派了人去查探芜琅苑的动静。
说来秦家世代耕读,最是温和不过的人家,偏偏出了四表少爷这一对父子俩,一月里总归要吵上一架。按理说,主子看了两年之久的热闹,也不至于如初见般大惊小怪。
闻洵宴自知芜琅苑的是非,只不过四表兄这回要闹的事端大不一样,而眼下芜琅苑的平静正如前世一般。
不行,她必须要走一趟芜琅苑。
芜琅苑
闻洵宴一行人靠近苑外时,守在门口的仆从弯腰行礼,在筠兰说出此行目的后,那名仆从先是一愣,屈身在原地不动。
不久,一个着靛蓝直袍的青年脚步如飞,不动声色的将挡在闻洵宴前的仆从挤开,堆着笑脸说道:“表姑娘是来看公子的吗?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