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疏云淡。
天上只有寥寥几颗星子,在这暗夜里闪着黯淡的光亮。
魏凛踏上宫室屋顶上的琉璃瓦,坐在屋脊上仰望着夜空。
那一日的情景再次浮现在他眼前。
火光肆虐中,凌厉的剑锋刺入了大哥、二哥的身体中,鲜血遍地,如盛开的桃花……
他闭上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
许久,他才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湿润,从怀中掏出一根笛子。
那笛子是用上好的白王雕成,通体水亮,散发着淡淡光泽。
“爹,娘,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们,现在儿子来找你们了,眼看就要知道真相,让我退缩,我决不甘心!”
魏凛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夜风吹来,抚起他的长发,也将他的侍卫服吹得猎猎作响,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身后一声轻响。
他回头,看到姜沨翎踩在树上,正迈出一只脚,想要爬到屋顶上。
魏凛吃惊,忙飞身过去,将姜沨翎拉到屋脊上坐下。
“公主,你这样很危险的!容易摔下去不说,万一让人看到,以为你是刺客怎么办?”
魏凛语气中带着些许责备。
姜沨翎笑了笑,伸出涂着蔻丹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有我这么好看的刺客吗?”
“没有......”
魏凛扭转视线,
“也不会有你这样动作笨拙的刺客。”
“你!”
姜沨翎没想到魏凛这样毒舌,她正要说什么,忽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
于是,她轻声咳嗽一声,问道:
“魏凛,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是罪人?”
“想到过。”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回避这个真相?”
魏凛扭头看她,眼眸里酝酿着某种激烈的情绪:
“姜沨翎,即便是有罪,也应该被光明正大地昭告天下!而不是像一只老鼠一样,苟且偷生,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准!对于我来说,这比死亡更可怕。”
姜沨翎哑口无言。
是的,如果他的父母真有罪,那应该有相关的文书记载,而不是讳莫如深。
真相被施理在时光的尘埃里,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天日?
“我也想过,如果真相十分不堪,甚至导致自己锒铛入狱该怎么办,但是人生在世就是求个明白,我不愿意苟且偷生。”
姜沨翎终于心动了。
她点了点头,笑容有些发苦:
“是我错怪你了,魏凛。从明天开始,你继续查你的身世吧。”
“谢公主。”
“不用谢我,是你坚持要走这条路的。哪怕这条路上有荆棘,尽头是悬崖,那也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姜沨翎一指远处连绵的宫墙,
“在皇宫里,多少人不能选择自己的人生,你明白吗?”
这荣华富贵的背后,是伴君如伴虎。
这权倾朝野的背后,是沉重无奈的责任。
无法活得快意恩仇,无法活得光明磊落。
就比如那个陷害她的宁妃,不过是为皇后出谋划策罢了,风险却自己承担,到头来落得一个狼狈下场。
“看来,你也有所感悟。”
魏凛说到。
姜沨翎拍了拍手:
“对,前几日我还在恼恨自己无能,现在我想通了。别人给我找不自在,我何必自己再给自己找不自在?”
两个人相视而笑。
“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我把这首嘉弈乐曲练熟了。现在我就吹给你听。”
魏凛将笛子举在唇边,轻轻吹响,一阵悠扬的韵律顿时回响在这巍巍宫殿上空。
笛声清脆,有穿云之势,在半空中缭绕不绝。
姜沨翎闭着眼睛欣赏,忽然听到一阵不寻常的声音,忙让魏凛停止吹笛。
魏凛停下:
“怎么了?”
“你听!”
一样的笛声!
听音辨位,应该是冷宫的方向。
“这个人是谁?吹的乐曲和你一模一样,而且流程纯熟,不像是即兴而为,倒像是经年累月地练习过!”
姜沨翎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魏凛霍然起身,想起了什么,蹲下身来:
“公主,走,我们一起去探个究竟!”
姜沨翎趴到魏凛的背上,让他带着自己向冷宫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