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沨翎早已打定了主意,宫宴之前绝不节外生枝。
姜姝婷已经占尽上风,父王当着所有人的面赞扬了她。
如果姜沨翎告状,就等于驳了父王的面子,意指父王失察,父王怎么可能再为她主张正义?
况且,父王一向都不喜欢自己。
这样想着,姜沨翎施施然坐进了一辆跟屿王与姜姝婷的相比,显得简陋许多的马车中。
她闭上眼,靠在座椅上稍作休息。
眼下的要紧事不是和姜姝婷斗嘴,而是宫宴。
一行人入了宫,到了御花园的时候,已经是天色擦黑。
姜沨翎打量着四周陌生的环境,正看到三步一灯,宫人们挑着八角灯笼侍立,烛光照亮了身后满园春色。
皇帝携宫眷站在前方,无形中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皇家气势。
如今的皇帝名叫姜显,母亲就是当年临朝当政的女帝。
虽然坊间传闻姜显性情中庸软弱,但作为女帝的子嗣,看上去还是颇有几分威仪。
姜沨翎忙随屿王拜倒: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淑妃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淑妃娘娘千岁!”
“平身。”
皇帝和颜悦色道,
“今日是家宴,何必还拘着礼仪,快都起来。来,我们先赏园子。”
众人平身后,姜沨翎才看到皇帝身边有两位宫装华贵的女子。
一位相貌庄严,气度不凡,所穿宫装描金绣凤,这般华贵的人物应该是皇后。
另一名女子宫装素雅飘逸,眉心描一朵桃花,映衬得肤白貌美,盈盈水目里带着一股亲近善意。这位应该是传说中的淑妃娘娘。
传说,淑妃娘娘曾为宫中女官之首,才高八斗,有巾帼宰相的美名。
姜沨翎忍不住多看了淑妃两眼。
“这就是两位相府千金吧?生得真俊,就是这穿戴素净了些。”
皇后执了姜姝婷和姜沨翎的手,和颜悦色地道:
“春日就该穿得鲜艳明亮才好看,你们喜欢哪朵鲜花,摘了戴就是。”
姜姝婷眼神一亮,屈膝道:
“谢过皇后娘娘。”
随后,姜姝婷在宫女的引导下,走到一丛牡丹花面前,留意到开得最大的一朵牡丹,花蕊金黄,藏在层层叠叠如卷雪的花瓣里,煞是好看。
皇后微笑着,看了看姜姝婷挑的那朵花,道:
“姝婷真是好眼光,这一朵果然是国色天香。”
姜姝婷喜不自胜。
淑妃脸色微僵,扭头看向一旁的姜沨翎:
“既然皇后都发话了,你也去挑一朵戴吧。”
姜沨翎犹豫片刻,婉拒道:
“沨翎在这里谢过皇后和淑妃娘娘的好意,但是小女不想采摘花朵。”
“为什么?”
“有句诗说得好,一草一木都是生灵,可‘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沨翎不舍得让它们离开枝头。”
此言一出,淑妃神色缓和,皇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皇后则收敛起笑意,凉凉地道:
“沨翎倒是想得细致。”
“不摘就不摘了。花若离枝,开得再好看又有什么趣?”
皇帝赞赏地看了姜沨翎一眼。
而姜姝婷此时尴尬无比,面红耳赤,狠狠瞪着姜沨翎。
姜沨翎视而不见,垂眸站着,心里却是轻松了几分。
这片牡丹园,是皇帝和淑妃当年的定情之地。
后来每年在淑妃生辰之际,皇帝都会命人新栽一株牡丹。
淑妃很爱这片牡丹园,常常流连此地。
皇后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当面赏花,表面上是为官宴助兴,其实是在打淑妃耳光。
姜沨翎看皇后那得意的脸色,一早就察觉到这一点,所以才没有接受皇后摘花的赏赐。
宫宴开始了,宫女呈上美味佳肴,露天宴席上气氛和乐融融。
皇帝命宫人拿来两幅古画,道:
“朕最近得了两幅古画,不知道两位千金能不能认出分别出自谁手?”
姜沨翎和姜姝婷都点头答应。
于是,宫人们便将那两幅画送到两个人面前,只是用白纸将落款盖上。
姜姝婷看了那两幅画,云里雾里,不知道画的是什么。
姜沨翎却笑着回答:
“回皇上,这一幅是《云汉图》,另一幅是《北风图》,都出自汉代的刘褒之手。”
皇帝抚掌大笑:
“沨翎学识渊博,答得不错!”
姜沨翎谦虚地说:
“也没什么,听闻这《云汉图》看一眼让人浑身炙热,《北风图》却能让人感到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