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福他爹还活着的时候,跟病秧子陈四爷是八拜之交。
两人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了。
赵德福放学回来家里常常见不到人,得去陈家喊人吃饭。
印象最深刻的,是两个大老爷们就坐在躺椅上仰头看玉兰花。
要是有酒,赵德福还能当是喝多了。
他们不,就干看。
“是得去看看。”
赵德福老爹没了之后,陈四爷对他依旧很好。
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赵德福。
“我的常识出问题了啊……”
他苦恼地捶了捶脑袋。
很多在他记忆中已经没了的人,现在应该都还活着吧?
“哪儿出问题了?有病就去看啊。”
赵玉兰及时送上关心。
赵德喜住院把她吓着了。
赵德福无奈道:“你这样的能考上大学才怪了……”
写着作业有点什么动静都能听见。
……
猪要喂的好,光吃猪草肯定是不行的。
刷锅水兑玉米面,扔点地瓜皮进去拌拌,猪就能把脸怼进去吃的咣咣响。
再没什么吃的就喂糠。
但那是章女士的喂法。
赵德福去买了磨盘大小的花生饼回来,打碎了用热水泡给猪吃。
有人可能没见过,就是花生榨油后留下的脂渣,蛋白质含量极高。
“吃点好的。”
他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边吃边欢快摇着小短尾巴的猪。
“像上辈子那样一百来斤就出栏,太可怜人了。”
“等我再弄点脂渣饼回来。”
“你多长点肉,我们也好多吃点。”
这次赵德福不准备卖它,他琢磨着把二师兄肥肥地养到过年。
供应必须到位。
忙活完了洗洗手,也不急着拿锄头出去上工。
估摸着,霍元义和墩子也该缓过劲来了。
赵德福出门走了两步,果然看见霍元义蹲在门槛上。
墩子居然也蹲在他旁边。
霍臣不在,准是被家里人押着干活去了。
“走啊,县城玩去。”
赵德福笑眯眯地招呼他们。
墩子先是精神一振,紧跟着连连摆手:“不去了不去了。”
没有真正喝倒过的人,根本不明白喝醉的滋味。
他到第二天头都是疼的!
直到今早才算是活过来了。
宁肯不挣钱,也不去什么县城了。
“德福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喝的水。”
霍元义上下打量赵德福,总觉得那天不对劲。
要说喝的多,赵德福喝的肯定比他多,怎么看不出一点异样?
“一个坛子倒出来,我要是换成了水还能躲过你的眼睛?”
赵德福不知道这小子都瞎寻思什么。
他哪儿舍得浪费酒。
后世一瓶酒好几十,几天功夫就进去了。
贵的很。
“你也不去县城了?”
“不去不去。”
霍元义连连摇头,想到要去章大舅家脸就发白。
指天划地发誓:“我再也不喝酒了,真的。”
倒是难得这么听他爹划话。
赵德福没当真。
头一回喝醉的人都这么说。
等过两天把醉酒的难受滋味忘了还能这么说,那才是有主意的人。
“哥你再想个别的招,还有什么能赚钱的?”
墩子眼珠一转,仰头可怜巴巴地望赵德福,“你去过大地方,见识多,肯定还有赚钱的法子!”
中央去年才定下了改革开放的方针,一切都在摸索之中。
这时候老实说不但物资不算丰富,流通也不行。
只要能跳出土地的桎梏,做点小买卖赚钱的法子多的是。
但是。
风险也大。
卖爬虾的奸商为什么神神秘秘跟做贼似的?
因为一旦被有心人捉着,给你扣个投机倒把的帽子就完了。
投机倒把,顾名思义就是看准时机通过倒买倒卖非法获利。
这个罪名内容笼统界限模糊不清。
上面八一年还紧急发文打击投机倒把。
八三年的时候全国抓了一大批人。
轰动全国的的温州八大王事件,就是做为个体经营典型被打击了。
直到九三年,烟市本地还有因为投机倒把定罪的。
最后是九七年,国家才取消了投机倒把的罪名。
赵德福在大队看了二十年报纸,记得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