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颜居高临下望着他,长发垂落,掩住大半侧脸,“夫子好雅兴。”
光影在她身后晕开,朦胧似幻。
唐俊良坐起身,怔怔地看着她,有些许恍神,“无颜姑娘来此作何?”
花无颜俯身,拾起一片银杏叶,抚摸着叶片清晰的脉络,轻瞥他一眼,“这树是夫子栽的?不准别人来。”
唐俊良莞尔,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姑娘说的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介意的话,坐下,一同赏叶?”
“说来你我还挺有缘,上次赏花,此次赏叶。”
花无颜默了默,掀起裙摆,盘腿坐下,唇边划过一抹讽刺的笑,“上次你还想杀我灭口......”
唐俊良无声地笑了笑,静静地盯着她,一脸认真,“......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想过杀你。”
“为何?”
“大约......”唐俊良将目光投向一望无际的稻田,目光惘然,似忆起往昔,“你与我......有相同的遭遇。”
花无颜犹疑片刻,“顾临川害死了你......?”
“我姑姑。”唐俊良垂下眼眸,眼里的光刹那间暗淡,“这世间......最爱我之人。”
秋风乍起,搅动枝叶,漫天银杏如大雪般簌簌下落,沉沉压在二人衣衫上,似回忆,不忍揭开。
二人静静坐着,谁也没动,任凭落叶将他们淹没。
“官人,你怎的在此处?害妾一顿好找,该回家用膳了。”花容嗔怪着出现在唐俊良面前,俯身,替他拨掉发梢上的落叶。
“无颜也在啊!你莫非是来找我家官人的?”花容眨眨眼,瞥向花无颜,话里话外,全是质问。
“偶遇而已。”唐俊良牵过花容的纤纤玉手,起身,“我们回家吧。”
花容挽住他的小臂,巧笑嫣然,娇滴滴道:“今日我让厨房,做了你最爱的糖醋排骨,你可要多吃点,都瘦了。”
“好,都听娘子的。”唐俊良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
两人相依着走远。
花无颜浅浅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卷《上林赋》,倚着树干,静静品读,面容沉静,仿若亭亭如立的荷,孤傲地立于池中,无论怎样的涟漪波涛,都不能使其动摇。
唐俊良回首,看到的便是这样的花无颜,微微皱眉。
“看什么呢?赶快回家,饭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花容抻了抻他的衣袖。
唐俊良匆匆收回目光,凝视着貌美如花的妻子,绽开一抹温和的笑。
是他想多了......
然而多想的可不止他一个,下午他那娇滴滴的娘子便找上门,叉着腰,诘问花无颜:“你是不是想勾引俊良?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他是绝对不会喜欢你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花无颜哑然失笑,懒得与她纠缠,转身,端起曝晒多时的菌子,准备收进厨房。
花容平时众星捧月惯了,最恨被人无视,顿时怒火中烧,抬手,掀翻竹筛子,眼冒青烟,眸欲喷火,恶狠狠瞪着花无颜。
好不容易洗净晒干的菌子滚落一地,沾满尘土。
饶是花无颜脾气再好,也有些微愠,冷冷道:“他若真如你所言,今日,你就不会出现这儿了。”
花容柳眉深锁,“你什么意思?”
“你当真了解唐俊良的为人吗?”花无颜好心提醒。
可这话听到花容耳中却变了味,以为花无颜在挑衅自己,讽刺她与丈夫貌合神离。
“别以为你读了点书就了不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德性,还敢在这里挑拨离间。”
花无颜嗤笑,暗暗收拢指尖,讥讽:“是没什么了不起......不过姐夫似乎与我,更有话说。”
这句话好似一把刀,直戳花容的肺腑。
“你!”花容气急败坏,抬手就要去扇花无颜耳光,“闭嘴!”
花无颜冷哼,侧身,抬脚一勾,花容便如乌龟般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糊了一脸的土,发梢上还挂了颗牛肝菌。
“哎呦,疼死我了!”花容哀嚎着爬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脸,指着花无颜,放狠话:“你给我等着!”
花无颜挑眉,“拭目以待。”
花容乘兴而来,铩羽而归,宛如一只斗败的母鸡,以袖捂脸,落荒而逃。
“你就不怕她去找唐俊良告状?”长留从篱笆外踱步进门,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花无颜俯身,捡起地上的菌子,轻轻放入筛子,语气淡漠,“无理取闹也该有个限度......我与唐俊良眼下是合作关系,他不敢拿我怎样。”
“你今日又干什么去了?”
长留晃了晃竹篓,笑道:“去后山采菌子了。”
花无颜默了默,抬眸看他,“菌子够多了,你采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