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那些死去的回忆像被关着的蝙蝠一样,奋力地想冲出来,贺晴拼命控制自己不要再去想以前的事,“我已经失忆了,以前的事情已经和我无关了,我要开始新的生活了。”贺晴反复地这样催眠自己,搞得自己头昏脑胀的,不知什么时候又昏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贺晴感觉自己头上冰冰凉凉的,她用手去摸,仿佛是一块毛巾,她摘下眼罩一看,这毛巾还是白天的时候杨云帆买来的,现在叠得方方正正的,她这才知道自己是发烧了,不知道杨云帆又为此守到了多晚?
贺晴轻轻坐起身,怕吵醒了仍旧趴在她床边睡着的杨云帆,床头灯微明的光亮映在他的脸上,贺晴第一次那么久、那么仔细地看他:他的眉头是紧皱的,不知道他合着的眼皮下面含着多少疲惫?贺晴折起上半身去够放在一旁的睡衣给他盖上,绷紧了下半身不动,生怕再吵醒了他。这时,她注意到杨云帆的手指好像压着一个小本子,她小心翼翼地抽出来看。一翻开本子,就掉出一堆的报告单,贺晴借着床头灯的光仔细瞧,上面全是自己的名字,原来这几天在医院里跑上跑下、来来回回的都是他。往后再翻一页,竟然是日记!贺晴知道自己不应该再看下去了,但是日记的日期写着:2017年12月15日,正是她发生车祸的那一天,贺晴很难不看。
2017年12月15日
PS:这篇日记补写于贺晴发生车祸后的两天
今天贺晴终于醒过来了!两天前,由于我的任性,导致一个人惨遭祸事,而我万万没想到这个人竟是贺晴,我的愧疚更深了。这两天,我不停地祈祷,祈祷她能平安醒来,老天保佑,今天她终于醒过来了!但是,她失忆了,这是我们最不想看到的结果,看到阿姨哭成泪人,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躺在病床上的应该是我才对。我不知道做什么才能弥补我对她们造成的伤害。
2017年12月18日
这两天贺晴已经可以吃些流食了,原以为她就在慢慢地好起来,可是今天傍晚从她睡着后就一直没醒,晚上她突然发烧,嘴里还说着胡话,把我们都吓坏了,医生来打过退烧针后才稍稍好转。自她醒来,也一直郁郁寡欢的,好像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贺晴,我很害怕她再也不会好起来,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活泼开朗了。如果可以,我愿意做一切的事情换回她的健康与快乐。
看完杨云帆的日记,贺晴的心情很沉重,这并不是偷看别人隐私带来的罪恶感,而是一种别的心情,似乎是心疼他,可是处于抑郁状态的人是无法给别人温暖的,她能做的只是给他披上睡衣。另外,她觉得杨云帆对她的愧疚里似乎还有一种别的情感,但又觉得不太可能了——毕竟谁又可能像她一样,可以把年少初次萌动的爱意坚持这许多年呢?
后面的一段时间,妈妈早上八点半准时带着营养早餐来医院,换杨云帆回家休息,下午三点半妈妈回家接弟弟从幼儿园放学,换杨云帆回来“值班”。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院,终于可以出院了!
杨云帆从早上起床就开始收拾贺晴住院用了的东西,整整齐齐地打包起来,妈妈就忙着给贺晴裹上大棉袄、帽子、围巾、手套。
“来,把这些都穿上,外面冷。”妈妈边说边不停地给贺晴缠上围巾。
“哎呀!妈妈,出个院不需要这么夸张吧?”
“哪里夸张了?你脑袋受了伤的知不知道?吹不得风的!你说是吧?小杨。”
“阿姨说得对,你快听话穿上,别再着了风,到时候会头疼的。”
“好吧好吧,都听你们的。”
“晴晴!”爸爸出现在门口。
“爸爸!”
“哎!看爸爸给你带了个什么礼物。”是趴趴狗,贺晴一直抱着睡觉的娃娃。
“娃娃?”贺晴假装不认识这个娃娃。
“是你最喜欢的趴趴狗呀!上次回家看到你房间里的趴趴狗很旧了,爸爸就给你买了只一模一样的新的,庆祝你健康出院,怎么样,喜不喜欢?”
“喜欢。”原来爸爸这样的大忙人时刻都记挂着自己的女儿,连娃娃旧了这样的小细节都注意到了,贺晴心里很是感动。
一切都收拾妥当后,贺晴在爸爸妈妈和杨云帆的拥护下出院。这时,主治医生也跟着出来了,并一路伴随他们到了靠近马路的停车坪。
“咦?医生你怎么来了呀?”
“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你出院了我不得送送你吗?”
“那你已经送到啦,你去忙吧。”正说着,一辆黑色商务车紧急刹车,轮胎在马路上划过,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马路、黑色商务车、车祸!这一幕撞到贺晴的眼前,吓得她往后退了一步,主治医生接住了她:“想起什么了?”贺晴这才意识到这是他们设计好的,医生跟着出来并不是为了送她,而是怕她产生应激反应,发生紧急情况,她顺了口气,摇摇头,答道:“没有,我只是被吓到了。”
“看样子,情景重现暂时是不起作用了,慢慢来吧,记忆总能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