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京城大街上,聂凝刚从顾家出来准备回府,肩膀被人重重撞,接着手里多出了一张纸条。
上道:凝儿,今日酉时,父王在如意茶馆等你。
聂凝连忙把纸条捏在手心,四处回头寻找,但人潮之间,无人有异。
去还是不去,她犹豫着。
聂凝暗自思量,如果是父王来了,但他无诏进京,我不能暴露。如若不是父王,又怕是有人故意捏造诬陷父王进京,她赴宴便坐实诬告,太后惯爱做栽赃陷害的事。
如此,思来想去,她要找一个人与她同去,且此人须得深得太后信任,又得同她有那么点关系,这样才能不突兀。前后脚之间,如果被诬告还可说是同那人喝茶,只要没有证据,太后也不能随意杀了人。
校场出来的官道上,有人清脆叫了声:“李侍中”
李林应声回头看见聂凝如白玉兰般站在他身后,暗自想到:这代王之女果真漂亮的很。
他转身冲聂凝行礼,道:“公主唤微臣所为何事?”
聂凝笑意盈盈道:“我从午后就在此等李侍中散职了,想邀今日酉时李侍中同我一道品茶,本公主发现了京城如意茶馆别有风味,不知道李侍中可否愿意?”
“噢?”李林挑眉道:“微臣不知道自己同聂凝公主还有私交?”
“同我确实没有,不过,”聂凝停顿,又道:“我父王得以顺利回封地,还得多谢李林大人那日使太后真的对我父王放下芥蒂。”
“那是太后交给微臣的任务,公主谈不上谢。”李林冷面无情,又道:“微臣身份低微又有公务在身,虽心有意,然则实在是公务缠身只得拒绝公主好意了。望公主恕罪。”说完便行礼离去。
聂凝不多留,笑道:“无妨。”
聂凝看着李林一身锦衣阔步而去,遂转身回府。
韶书拉着聂凝的衣袖,偷偷问道:“公主,这李林不来可怎么办?”
聂凝闪光的眸子看着韶书小巧可爱的脸,道:“他若不来,我就该考虑他是如何爬到这个位置的了?”
他不会明着来,但他一定会暗中悄悄来访。但只要他来了,聂凝也就有了垫背。
“他定会来,所以,韶书,我需要你做一件事。当我指使你出去的时候,你便去找这李林。记住了吗?”
“韶书记住了。”
“好,真是我的好韶书。”
如意茶馆是个乡野风味极重的小馆子,茅草顶,木栅栏。聂凝提着裙子下来时还被院子前的一只大狗吓了一跳。
一人将她领进了小隔间,茶水齐备。她先是打量屋子,古色古香,还挂了些晒干的辣椒。
片刻后,有一人推门进来,她回头一看,惊喜道:“父王!”
但惊喜之余,她脑中闪过她同顾云亭的谈话。
父王果真能在京中来去自如,他这次如此轻松回京,那么就意味着求助顾云亭这件事就是一个圈套。
聂凝不免得有些怕,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看懂过父亲。
她从前一直以为父亲只愿带着她安度余生。
如今看来是她做了不知鸿鹄之志的大雁了。
她问道:“父王怎么会来?”
代王摸着她的发对她道:“父王想凝儿了。”
怀疑如同会繁殖的怪物,一旦产生就再不可能根除,是根植在眼眶里的红血丝攀生于眸子。
聂凝在抚摸之间僵硬了。
她心想:倘若是真的想,父王从未与她商量过如何回代国去,上次谈话更大有要将她送给顾云亭的意思。
但她也只能再面上道:“我也想父王。”
如今看来,父亲骗了她。
聂凝握住了父王的手,满眼笑意看着父王。
他有意让顾云亭得罪太后,站到他的身边。
她又替父王顺齐了两边不对称的衣襟,笑说父王不拘小节。
看来,父亲终究是想尝尝做天子的滋味。
她看着父王头顶的冠,是否也想在上加上九五之尊的冕旒。
罢了,瞒着我也许是好的,起兵造反无论大小,皆是人头落地的事。须得万事小心,父亲可能只是不想让我当心,如此,我便也装不知道好了。
聂凝心下思虑良多,但面上依旧笑意盈盈。
但代王倒了一杯茶推给聂凝,又倒一杯给自己,却没有同女儿欢聚的想法,而是缓缓道:“韶书你先出去吧,我同公主有事情要谈。”
韶书一愣,忙将目光投向聂凝。
聂凝知道她的意思,但此时父亲已经来了,那李林倒是个不便的,于是聂凝在她目之所及处写了个空手“林”字,示意韶书在门口看着若李林来则通报自己。
代王见韶书迟迟不动,便道:“怎么?听公主的,不听本王的了?”
但她不能告诉代王李林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