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惊慌之下匆忙跪在地上,“奴婢愚笨,不知是何处做错惹怒了公主,请公主责罚!”
刚刚才止住的泪,又顺着卿钰的脸颊流下来。她无力地闭上眼。
“圣上是为我和宁边侯赐婚,与重康将军……没有半点关系。以后,莫要再提起他的名字了。”
那侍女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惊道:“怎,怎会不是重康将军……”
似乎想起什么,“难道,是当初奴婢说错了话……”
本是侍女的自言自语,卿钰却听清了,急切道:“你曾和圣上说了什么?”
“奴婢,奴婢……”侍女慌得都结巴了,“是三年前,圣上叫我去问话。问的是……问重康将军私下待您如何,都说过些什么话……”
“你怎么说的?”心下不好的感应愈发强烈,卿钰的声音发着抖。
“奴婢说,将军早就承诺此生非您不娶……还说,重康将军只愿在长安和您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绝对不会……不会再离开京城。”
“你……”又惊又怒,卿钰眼前阵阵发黑,差点就喘不过气来。
“是奴婢该死!”那侍女见卿钰听完自己的话,霎时面如死灰,终于反应过来自己闯了祸。
这侍女叫巧儿,其人却与名字不符,历来都拙手笨脚的。她本是其他宫里的下人,因为弄翻主子的脂粉吃了顿棍子,被贬入浣衣局之后,更是动辄挨打挨骂。是卿钰在偶然间将她救下,要到了自己宫里。
公主,就是她最大的救命恩人呀!
“是奴婢蠢笨!奴婢该死!”侍女已经哭得涕泪横流。
卿钰深深吸了几口气,思绪万千,浮现出从前种种——重康是不止一次说过,此生只愿和她相守。有他在,便不会让她担惊受怕,更不可能让她远嫁匈奴,去过颠沛流离的日子。
那些话,三三两两被自己的侍女听了去,再经她自以为是地修饰一番,传入皇帝耳中,自然成为天子心中的禁忌。
卿钰本就冰雪聪明,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天子,怎可能放任一个女子困住将军的羽翼!
卿钰绝望地闭上眼。
原来,原来竟是这样……
她曾娇羞万分地期盼着,此生能和他并肩携手。
春宜鼓琴,宜浇花;夏宜围棋,宜挥团扇;秋宜对月,宜折桂;冬宜玩雪,宜围炉……
但是,他岂能和她相守,在柔润岁月中被打磨温吞?她又岂能,再做着和他执手相看、莫逆于心的痴梦?
若非侍女有意夸大了说辞,若是……皇帝只当重康对自己是普通的倾悦。
若是一切能重来……依他的战功累累,圣上应当会成全他们,欣然应允吧?
良久。
“你出去吧。”声线平淡,无波无澜。
卿钰并非毫无怨恨,但眼下根本没了纠缠的力气。
天子座下、宫闱之中,原来……竟有这样多的身不由己。
半月之后,重康率领大军回到长安。
场面一如当初,帝后和文武百官都在殿前等待着他,卿钰也在其中。
她的身子在寒风中轻轻地发着抖,即便有手炉取暖,十指还是发凉发僵。
辨不清是身冷还是心冷,从稚嫩少女初初明了心意至如今,她已经等这刻等了太久。可当它真正到来时,所有曾经秘而不宣的期盼,都成为眼下凌迟般的折磨。
重康归来当晚,便迫不及待地来见卿钰。
佳人入怀,重康垂眸看到她挽起的发髻,是女子行了笄礼之后的样式。
他一时还没想到另外的可能性,只是问:“怎的没用我送给你的发簪?”那一日相赠时,他分明记得,她是喜欢的。
想了想,重康柔声笑道:“莫非,卿卿是在暗示我……要亲手给你戴上?”
多年来,他心心念念的愿景就在眼前,重康心中已将卿钰视作妻子。
他是真的,打了一场无与伦比的胜仗!
重康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只藏了许久的镯子。那镯子通体发着艳丽紫光,哪怕是在西域商人往来的集市上,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极品。
美好,须得交付给同等的美好。
卿钰抬眸看着他,见他问完刚刚那句话,双眼炯炯放光,整个人都是掩不住的心花怒放。
这,可真真是最为残忍不过了——
对着一个深爱她的人,却要亲自去刺破他的满腔柔情。
他该如何的难以置信,又该如何的,痛彻心扉?
卿钰把头低了下去。她……根本不忍细看。
“前几日,圣上已为我和宁边侯赐了婚。”终于开口,是早已准备好的措辞。
她所说的前几日,便是他还在日夜兼程、赶回来见自己的时候。
卿钰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仿佛只是陈述直白不过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