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得多,但是偏偏这种满是漏洞还遮掩着想法,有点心眼但不多,一眼就能让人看透的儿子,最能让人掌控,让人安心。
得了炭火,陈三似这个好儿子,面上愈发感激涕零,嘘寒问暖不断。
王玉芳上句“妈最近怎么样,累不累”没答上,下句“妈您胳膊还疼不疼了”就又扔了过来,弄得王玉芳红光满面,止不住笑,哪里还有一点疲色。
她完整地摸了一下陈三似的脑袋,连声说:“好好好,儿子孝顺,妈哪里都不痛了。”
陈三似亲昵而有分寸地手贴着她的手,“您说我这辈子,就跟个小石子儿一样,小时候是埋汰的,长大了还是小石子儿,但是干净了,是您一点不嫌弃把我擦得干干净净了。”
她似乎觉得自己这话有点好笑一样,自嘲两下,又轻声道:“多亏了您,要不是您,我早不知道埋在哪儿了,可能魂儿都没了。”
妈,多亏了您,儿子才能活到现在,儿子一直记得你的恩情。
您知道吗?
哦哦您不知道,没事,儿子等会儿给您讲讲您不就知道了吗。
她说了这一句,就不再说了,因为讨好这件事很有讲究,得适可而止。
讨不好,容易让人觉得虚伪或者阴阳怪气;讨得好,才能起到让人心里舒畅的效果。配合自贬,更加真实,但又不能多说,人毕竟都有脸皮,说得太多反而虚假,让人没话可聊,无形之中还让人看不起。
她得让王玉芳重燃母爱,而不是轻视。
她要在王玉芳开口之前,先发制人!
王玉芳没用力地打了她一下,说了句“好儿子别妄自菲薄”。
话虽这么说,手却跟着节奏轻敲上她的手背,显然对她的恭维很受用。
陈三似咬了咬牙,可能待得太暖和太舒服了,眼泪始终下不来。
她心说:快,陈三似,眼泪呢?这时候你可不能掉链子!碳……炉子,对!她还没有这么好看的炉子呢,怎么偏偏就她一个子儿没有呢?钱呢?钱都让谁赚走了?等会儿,也别这么快掉眼泪。
她匆匆抬头,又匆忙低下头,饱含对自己的无能的痛和对于母亲的依赖,“妈……”
王玉芳心中一惊,“怎么了?挺大个小伙子怎么眼圈还红上了?”
听到这话,陈三似一攥拳头,重重砸了一下凳子把手,好疼!她的眼泪一下子滚出来一串,“妈!我没用啊!儿子没用啊!您的鬓边!……”
她抖着手,跟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一样,指了指王玉芳耳后的头发,“您都!……您都生了白发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啊!”
陈三似痛心疾首,陈三似捶胸顿足,陈三似得意洋洋。
妈,您不是爱听戏吗?
您不是爱听孟什么……哦《孟津河》吗?
您不是专门点这一出吗?
戏再好也始终是演的,您哪儿能亲身体会呢?
她哽咽,“儿子没敢说,今天突然发现,您眼角竟都有皱纹了。”
“您竟真的老了……”
这话宛若晴天霹雳!
王玉芳眼神都凝聚不起来了,直接被这两句话震得头皮发麻,感觉五脏六腑都被这短短地两句话冰冻住了一样。她浑身发冷,竟有些站不住,这才知道是身体在发颤。
王玉芳哑着嗓子道:“放屁……”
紧接着怒目圆睁,径自站了起来又晃了晃,大喝:“放屁!”
“拿镜子……镜子呢?给我拿镜子来!”
丫鬟忙不迭把镜子拿过来,王玉芳一看,眼睛周围何止是皱纹,眼皮都已经松垮地垂下了,再仔细一看,眼珠也没有年轻时清亮了。是啊,那白色的、突兀地晃着她的眼的,是她的白发。
她真的老了。
她竟这么快就老了吗?
别人都看出来了吗?
陈三似“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大的王玉芳都侧目。
她面色空白,带着股悲凉之气,浑身都锦缎竟都灰扑扑的了。这一刻她甚至怨恨起了陈三似,为什么她要这么直接的说出来。
陈三似膝行到王玉芳跟前,把鼻涕眼泪都擦在她身上,抱住她的腿,却又分神想:这衣服可真香,这得抹多少香料?有钱人就是好,怎么她一个子儿……打住。
她给了自己两巴掌,懊悔道:“妈您别生气,您别生气,儿子嘴笨,我是想说,”她焦急而迅速地道:“我给您养老!”
她像是觉得自己说的太快了,于是又慢道:“妈,您记不记得我小时候,您刚认我当儿子,那时候的冬天比现在冷多的。我已经十四岁了,干瘦干瘦的,瘦的跟个小姑娘一样,您捡到我的时候,还真以为我是女孩呢。
“我那时候没地方住,只能睡人家柴房里,一点吃的也没有,饿的连口气都喘不匀,我天天只能啃人家柴火上的树皮吃,渴了就天天窗缝、门缝的冰。饿的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