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沉沉,大雨如注。
静候半晌,梁珏低声问道:“如何了?”
郎中蹙眉,取下覃乐头上的针灸,擦了擦额头的汗,道:“大概是梦魇了,烧已经退下了,醒来就把药赶紧喝了,别耽误。”
梁珏应了一声,压低声音,“卫垣,送一下郎中。”
须臾,床上的人眼睫微颤,似有苏醒的迹象。
覃乐睁开眼看不真切东西,就慢慢闭上了,半晌后,哑声道:“你,捏疼我了......”
梁珏不有自主的攥紧了她的手腕,顿了顿,“把药喝了。”
覃乐坐起身,揉了一下眉心,“我睡了几日?”
梁珏把药碗递给了她,“昏过去三日。”
覃乐笑了笑,眉眼轻轻舒展开来,“我记得上次是四天,情况比之前好点了。”
见她喝完药,梁珏身体微微前倾,凝视着她,“头还晕吗?”
“好多了,”覃乐轻笑出声,抬手指了一下茶壶,“之前见过我?”
梁珏给她倒了一碗甜汤,“算是见过吧,你周围总是围着很多人,我连脸都看不见,你也看不见我。”
覃乐懒洋洋地靠在软垫上,有意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接过汤碗喝了一口,“原来是这样。”
梁珏问道:“你觉得赵统昇来这里,是何目的?”
覃乐垂眸道:“你啊。”
梁珏挑眉道:“我有什么可图谋的?”
覃乐看见他眼底的红血丝,道:“先去休息吧,睡醒后再告诉你。”
梁珏不敢看她,转身离开屋子。
烟雨迷蒙,屋檐落下一排排水滴,连成了线,一阵风掠过,冲淡了屋中苦涩的草药味。
覃乐站在窗前,巡视一圈,不由得问道:“树呢?”
明珠迎上前,给覃乐披了件衣服,解释道:“小公子说梨树有碍观瞻,换成美人蕉更衬景。”
周遭安静极了,只能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
覃乐动了动,人清醒了几分,“去给魏皇后回信吧,两个月后,我回西都。”
明珠神情激动,“太好了,我这就去写信,小公子回去吗?”
覃月转身看她,笑意不及眼底,淡声道:“随他,若是他想跟着我,我就带他走。”
明珠点了一下头,并未察觉到异样,“好,我这就去办。”
见明珠离开,凌娇悄无声息的从后窗翻进来,“女郎,消息已经放出去了,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符振中为人谨慎,眼里更是容不得沙子,如若让他知道姬上雪出现在的地盘,定然会有所行动。
覃乐道:“自然是等他来杀我。”
凌娇默了默,问道:“属下有一事不解,咱们没有多少兵力,倘若符振中真的打过来,女郎在这岂不是很危险?”
覃乐叹息道:“打是打不过的。”
凌娇闻言,立刻急了:“女郎不走?”
覃乐端坐在椅子上,若无其事地抿了口茶,“凌娇,你逛过这里吗?”
凌娇摇了摇头。
覃乐垂眸,道:“苏州与扬州不同,苏州山温水软,怡颜养性,陶冶情操,而且那里的土烧酒堪称一绝,有机会你可以尝尝。”
凌娇无奈道:“女郎。”
覃乐继续说道:“而扬州不同,扬州是个热闹的地方,美人如云,风光旖旎,是天上人间,也是销金窟,符振中不愿离开那里,云县虽是弹丸小地,但也是个好地方,北上镇江、南下杭州,我们可以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在杀我之前,他一定会派人来打探我的口风,探查我身后到底是不是朝廷。”
凌娇暗自琢磨了一下,道:“那西都派下来的人该怎么办?”
覃乐轻笑一声,不再言语。
梁珏补了个觉,再醒来已是下午,掀帘进了屋子,发现屋里无人。
他问道:“她人呢?”
卫垣顿了顿,道:“刚才被人叫走了,是符振中的心腹手下王显德。”
梁珏偏过头,盯了他几秒,“你,为什么不跟着她?”
卫垣脊背一凉,深深抽了口气,“女郎让属下跟着您,她已经......不信我了。”
梁珏脸色冷静了几分,忽然道:“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她?”
卫垣想了想,“那时她还未及笄,经常留宿中宫,时间长了,就认识了。”
梁珏道:“是你把她从红药居带回去的?”
卫垣点了一下头,“之后,先帝就让属下留在她身边。”
梁珏眼神一暗,“红药居一案当时有怀疑的人吗?”
卫垣干巴巴道:“有肯定有,但,您是知道的,女郎的心思,不是谁都能看懂。”
梁珏愣了一下,一时没能接上话,过了很久,“那邵安严呢?他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