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初靠着墙,捋了捋被揪乱的头发。她竟有些分不清现在是梦境还是真实。夫人把她救回来,给她的任务是保护小姐。可现在的情况是,她自身难保。春芽为什么说有人保护她?现如今,谁还能保护她?夫人吗?
春芽说得没错,如果不是她,先进小姐院子的八成是春芽。如果是春芽先进来呢?那依着她趋炎附势的性子,等到夫人一死,小姐就会被春芽甩开,被大夫人打压着,更加沉闷,恐怕很快就会郁郁而终……
所以,夫人当年说“小姐婚嫁后可自由选择”,应该是肯定,小姐若是嫁了人,会过得比现在更好。而她的作用,是保护小姐不受伤害的缓冲——棋子。
沈如初心底泛起寒意,仔细推敲前后,想要挣脱推测的结果。可是她想不明白,若是如此,夫人已经留好了后路,为什么小姐会落到那样一种境地呢?
耳边传来隐隐约约的锣声,吵得沈如初更加浮躁。
睁开眼,沈如初翻身坐起,心脏迅速跳动。她先是打量着四周,见是自己的房间,松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她在心里嘲笑自己:小姐哪有她想的那么脆弱,说没就没?而且夫人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小姐嫁了人就会过得很好。
但春芽说自己会做姨娘……那主使的人绝不是大夫人,难道是老夫人?冷眼旁观这些年,沈如初不认为老夫人真喜欢大小姐,反而很厌恶和畏惧。
沈如初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楚家人了。
到了小姐的院子,才知道一大早春月就跟着小姐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半上午过去,春月才匆匆回来,说了一句“出事了”,从小姐的匣子里取出几样东西,匆匆离开。到了晌午,春月扶着小姐走了回来。
楚温婉除了脸色白了些,其他地方都没什么变化。折腾了一上午,楚温婉吩咐了一句“凡事等我醒了再说”,便睡下了。
春月拉着沈如初悄无声息地退出来,神秘兮兮地道:“你猜怎么了?”
“怎么了?”沈如初配合地问。
“昨日二小姐和两个公子同床,让长公主的婢女看见啦!”春月在她耳边道。
一句话如平地惊雷,震得沈如初回不过神。两个?究竟是谁想害小姐?
“幸亏小姐没去……那二人,一个是蒋二公子,一个是太子!”春月激动地道,“刚才老夫人和老爷在商量如何处置二小姐,二小姐哭着说自己已经和蒋二公子有了夫妻之实,老爷大怒,给了二小姐一巴掌。”
“那结果呢?”沈如初想起春月匆匆回来的一趟。
“小姐自然表示不愿和蒋二公子有婚约,说来也巧,蒋家正好派人来,说要把大小姐换成二小姐。老爷生气,觉得蒋家不在乎楚家,最后被大夫人说服了。”
“这个婚约最终还是要楚家啊。”沈如初感叹,“老夫人没说什么吗?”
“老夫人自然是听老爷的。”春月跺脚,音调拔高,越说越气愤,“二小姐不知检点,最后却让大小姐平白挨指责。”
“吉人自有天相。”沈如初轻拍春月后背。
“对。”春月揉了揉脸,心中的郁气一散而空,脸上又是一片明媚,“我们只要负责照顾好小姐就好了。”
沈如初笑着称是,心中却有了隐忧。上一世小姐和这一世二小姐的处境相同,那小姐也一定是退婚了,而后变成了二小姐,那与太子有何干系呢?
楚温婉一觉醒来,觉得身心舒畅。她这次成功退婚,不仅让二妹和她那个未婚夫凑在一起,也解除了到太子府为妾的危机……楚家现如今虽然落魄,但也有些底蕴,祖母却用这种龌龊的手段,想让太子娶楚家女,可太子怎么可能任人摆布呢?
至于那身衣服,祖母打的主意应当是觉得若是太子不成,入后宫也未尝不可,毕竟那身衣服,是母亲喜欢的,在陛下面前穿过的款式啊……楚温婉心中刺痛,眼眶湿润。
母亲已经过世了,祖母也不愿意让母亲安息吗!她的眼神变得冷冽。无妨,在她和容王被赐婚前,伤害过母亲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楚温姝坐在房内低声抽泣。大夫人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眼里流露出心疼与愤恨:老夫人怕是故意的,这次的事情里,一定有老夫人的手笔!还有楚温婉,早不病晚不病,偏偏现在病!
楚温姝心中是又喜又悲,她如今总算是能嫁给蒋郞,好事一桩;若她听了蒋郞的话,没去偏殿,自然不会撞上和婢女苟合的太子,她和蒋郞也就不会暴露了……
这一夜,众人皆是心绪复杂,难以安眠。
后面的日子,沈如初觉得很是平静。她跟着楚温婉,看到的最多的就是:小姐让二小姐吃瘪,小姐让大夫人吃瘪,小姐让老夫人吃瘪,小姐让老爷吃瘪,但都无伤大雅。
等到二小姐匆匆嫁了出去,沈如初感觉府上更是清净。
而她梦里的境况却越来越糟糕,她有预感,这种被关押的生活马上就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