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尔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可阿今你一向鬼主意多,万一你和他们合起伙来怎么办?他们这些人确实是个麻烦,不过如果他们非要和我作对,把他们一起杀了也不是什么难事,相比萧钦和沈柏寒常年行军打仗而言黄雀门这些匪贼我还没有放在眼里。”
话音落下,房内落针可闻,尤今森寒地看着颜尔,犹如一把利剑要直击颜尔的要害,颜尔与她四目相对,看不出幽深的眼底,到底是怎样的情绪。
未几,屋内传来一声女子冷冽的冷笑:“你知道我这根拇指是怎么断的吗?”
颜尔脸色一变。
尤今伸出左手,拿掉拇指的指套,那只剩下半截的手指就这么平滑地展现在颜尔的面前。
“很难看是吧?”尤今自嘲道:“你应该知道,我是一个十分爱美的人,但这断指是我自己亲自削下来的。”
颜尔捏紧手里的杯子,视线定格在尤今的断指上。
尤今瞧着把他震慑住了,接着淡淡道:“当年齐王谋反,萧瑞在盛都城外埋伏,我恰巧深夜出城被他抓了,他想逼我写一封信给萧钦,我当然不会写,他一直不依不饶,即恐吓了我也打了我,你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吗?”
颜尔怔在那里,一动不动。
尤今道:“我假装答应去写,他松开我时,我抽出他腰间的佩剑,准备砍掉我的手,萧瑞慌忙阻止,最后只削掉了拇指。我这个人狂放惯了,从不受制于人。”
尤今看了一眼颜尔:“你今日能站在这里是因为同窗之谊,不是因为你将我困在这里,而是我自己选择了受制于你。”
颜尔沉默了半晌,才道:“疼吗?”
尤今一愣,他开口没有与她斡旋,没有跟她针锋相对,而是问她,疼吗?
已经好多年没有人问她疼不疼了。
她自认为这几年已经心如磐石,她想放颜尔走,并非完全是同窗之谊,更多的是沈柏寒和萧钦倾注在他身上的恨,那是与他无关的恨,可偏偏把他折磨成这个模样,放他走也是一种补偿吧。
颜尔开口问她疼不疼,恍惚之间,尤今好似回到了儿时,练武时手心磨出了泡,师父问她疼不疼,春狩时伤了胳膊,大哥问她疼不疼,在仁德帝面前跪下时,皇帝问她膝盖疼不疼。跟着阿娘学女工时扎了手,阿娘也会关心她疼不疼。
想不到斯人已逝,还能关心她疼不疼的人居然是东方颜尔。
尤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带上指套继续跟他斡旋:“颜尔,我是真心想助你离开。我确实纠结过放你走是否如同放虎归山,可我哪有什么立场去关心国家大义,我欠你的当下就要还,至于以后你我成为敌人也好,不是我现在该想的。”
“但这一切都是在不伤害我同伴的前提下,这是我的私事与他们无关,我在意他们,他们与我出生入死,如果因我而死,那我也不必活了。若是我死了,你的计划全部都要落空!”
颜尔沉默了许久,方才缓缓抬头,眼中竟还噙着泪,他道:“你确实变了许多,但是骨子里并没有变,沈二仗义,胸怀宽广。如今的尤今亦是如此。你既然想救他们,想必他们对你也十分的好,我答应你。”
尤今终于说服了他,颜尔命令乐为拿来纸笔,尤今暗自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轻松愉悦起来,一边写信,一边嘴角挂着笑意。
颜尔撑着头,侧着脸凝视着尤今端着毛笔写字的模样,看着尤今开心,他也跟着笑着。
尤今写好信,没有折起来放到信封里,而是直接交给颜尔:“交给赵襄,让他来见我。”
“就这么给我,不怕我看?”
“不怕!”尤今笑道:“坦诚相待。”
颜尔接过信没有看,直接折起来放到信封内,当着尤今的面封了起来。
起身将信交给了门外的乐为,转身又回来了,尤今以为他要走。
“你还有什么事吗?”尤今问。
颜尔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尤今不解:“什么问题?”
颜尔看着尤今手上的指套,轻声道:“疼吗?”
尤今扫了一眼左手,无所谓道:“我身上还有好几处伤疤,这些年受的伤哪个不比这个疼?当时还真没觉得疼。”
因为愤怒已经占据上风,之后的多个夜晚,尤今辗转难眠,当然疼了,比在身上划一刀疼多了。
颜尔今天很奇怪,他一直在失神,现在又怔怔地杵在门口,高瘦的身影看起来既孤独又可怜。
尤今看了眼窗外的日头,道:“已经午时了,我饿了,你陪我去大厅吃饭吧,我不想闷在屋子里。”
颜尔点头:“好。”
尤今起身跟在他后头,今日的颜尔给他一种错觉即使没有武功,凭她的小聪明也能逃离这个地方。
只是马上要见赵襄,她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大厅除了黑衣人也没有其他人客人,这座酒楼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