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纡罂姑娘何时会离开?”原槐安问道。
纡罂开口:“还早,你在赶我走吗?”
“大夫说我的眼睛有些严重,需得...半月才能好转。只是怕姑娘走得急,连救命恩人的样子也没见着。”原槐安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
纡罂努努嘴,开口道:“有什么好看的,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啊...找到了。”
前方的人突然停下脚步,原槐安一个不察撞了上去,他下意识将人虚环在怀里,怕路滑将人撞摔下去。
“啊,不好意思,忘记提醒你了。” 纡罂平淡的语气里毫无歉意,人却转了弯钻出怀抱,将他扶住。
“抬腿,有门槛。”
原槐安听话的抬腿,跨了进去。
“哎哟,二位打尖啊还是住店啊?” 店小二连忙窜到客人跟前。
“住店。” 纡罂开口。
店小二看着二人的穿着,这公子哥虽受了伤,可身上的布料可是上等的好货,这小娘子布料虽然次了些,可那发丝间的镶了金边的玉簪子可是不菲。
他转了转眼睛,笑道:“那可巧了,天色晚了,本店刚好还剩两间上等的天字房,二位可要住啊?”
“住。再准备好热水和一套男子衣服,暖和好看些的,记他账上。”纡罂没有犹豫。开玩笑,旁边这么大个金蟾蜍,还轮得到自己吐钱?
店小二一看自己就没打量错,高高兴兴的去备房。
纡罂扶着他进房间坐下,倒了杯热茶便给自己灌了下去,走了一天路,吹了一天寒风,确实是有些疲了。
舔了舔唇角的水珠,她坐在了原槐安的左边,她盯了那张脸许久,突然抓起他的一只手覆在脸上。
她说到:“虽不急着走,但若是想知道我的样子的话,来吧,摸摸。”
原槐安被她的动作惊了下,随后便被手中温热滑腻的触感带走了思绪。
“冒犯了。”他有些慌张,毕竟是骗来的。
她的脸很小,他的手掌只是微微的张开便好像已经盖住了整张脸。
他轻轻地抚上她的眼皮,摸到了细软的眼睫,量了量眼距,又滑过鼻梁鼻尖,轻轻地落在了上唇,好似意识到了什么,那手惊慌地逃离开,握拳搭在膝上,有些紧张。
待他认完,纡罂才缓缓睁眼道: “我说了,我是你的人。”
原槐安抿抿唇,说:“姑娘以后还是莫要对其他男子说这样的话,有损姑娘清誉。”
纡罂看了他一眼,道:“我只对你说过。”
还未等他开口,纡罂又问道:“可认清楚了?长什么样?”
原槐安捏了捏手指,微笑着摇摇头,道:“认不出来。”
他不是天盲,确实摸不出来,只是脑海里想象出了个大概轮廓。
这时候,店小二敲门进来备水,他动作很快,倒完热水之后,便退了出去。
“恐损我清誉,便不帮你了,我就在此处,有事唤我就好,你进屏风擦洗吧,可仔细着伤口。”纡罂学着他文绉绉的言语。
原槐安平静下来,突然笑了,慢慢摸索绕进了屏风。
纡罂看着屏风上身姿挺拔的倒影,时不时的流水声让她有些出神。
她从未亲眼见过这个男人,即便她已经认识了他十三年。
自她四岁起,青空师父每年都会拿着一幅人像画告诉她,这是前朝太子遗孤。从那以后她便知道,辅佐他保护他助他登上皇位是她毕生的使命。
他们的父亲是相熟之人,他的父亲皆是因王位之争,被自己的手足谋害丧命。而自己的父亲也因那场王位之争失踪,生死不明。
那时,他的父亲救下了襁褓中的自己,至此,她这条命便与他绑在了一起。
她生来,就是他的人。
十三年来,她没有一刻是属于自己。她日日夜夜习武,是为了如今日这般保护他的性命,为了有朝一日他开万世太平时能助他一臂之力。
别的女子针织女红时,她与狼群厮杀。别的女子钗环霓裳时,她从虎口逃生。她没有胭脂水粉,没有钗钏金命,只有日复一日的从乱葬岗醒来,只有在漫天尸臭中爬出坟堆。
她真的厌烦疲倦。
“我娘原是北方人,但生养在江南,及笄之后才回到北方。江南风水养人,她窈窕伊人,我遗传了她的身型样貌。我爹是草原人,豪迈爽朗,我遗传了他的天性。这是师父告诉我的。”
屏风外突然传来那清脆的声音,有些失落,他停下动作,仔细听着。
她问:“你知道草原人的天性吗?”
她沉寂了,不再开口。
他没明白,他只觉得,这是她今日说的最长的话。
屏风里没了动静,她突然没了聊天的兴致。
她拍拍手站起身打量着四周,顺势行至书架前,随手取下一本书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