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什么表情,却能看出恭敬之意。难怪朝中人未曾说道过这小傅大人清高瞧不起人。
这还是蒋明鹤头一次与他单独见面。他也一副温文尔雅模样,“傅大人,怕是等久了,不知所为何事?”蒋明鹤示意小傅大人坐下。
小傅大人坐下后轻轻皱眉,“王爷,此次前来只是为表歉意,在御花园中替家妹拒绝这门亲事并非有意驳了王爷的面子。”
蒋明鹤知晓了他的意思,忙道:“无妨。说实在本王也是无意与这门亲事。倒不是因着觉得家妹不好或是对临安傅家有嫌隙。正不知如何开口,傅大人与我倒是意见相合了…”
“不过,傅大人请相信,本王未曾有瞧不上傅家的意思,只是如今我的处境也艰难…”
小傅大人点头,“王爷,臣不知有些话能否说道。只是王爷如今怕是会被这些亲事为难,没了临安傅家,还会有其他的世家。说句敞亮话,臣在陛下身边也算得力,陛下之意也能斗胆揣测几分。宁王府如今…正是被忌惮,王爷的每一门亲事都是朝中势力的变动,都是陛下的意思。”
蒋明鹤抬眼盯着小傅大人,眼底尽是狠戾,他缓缓道:“傅大人,何苦与我说这些?不怕陛下知晓,是何意?”
小傅大人也未有丝毫惊慌,似乎早就料到蒋明鹤会如此怀疑,他拱手道:“王爷。臣得陛下重用,也只是被陛下重用,而非臣本意。临安傅家不愿卷入这些斗争,所以今日才会推掉这门亲事。臣不愿结党营私,包括…陛下。”他抬眼,对上蒋明鹤的双眼。
傅舟是傅家嫡子,老傅大人不爱朝政向往着道家,府中不过都是靠着傅舟这位小傅大人支撑。年少中举,一路风光。深得皇帝重用,皇帝最喜他这种人,虽然古板,可最为放心。
众人都知晓他公私分明最是正直,从不爱结党营私。但只有傅舟知晓,他这些展现在朝中的面相,不过是为了保全自身。朝中动荡,他不是百姓口中的正直清官,他只是在演罢了,演到让百姓相信。
可虽是演戏,却也是为朝中,为百姓做了事儿,是良臣。
傅舟常常在早朝觐见时抬头,瞧见黑压压一片,向着那权力的顶峰移动,他叹了口气。年年如此,朝朝代代都如此罢了。
蒋明鹤勾唇一笑,“原来傅大人有这般保全心思,所以不愿与宁王府扯上关系。”
“王爷恕罪。”
“何来恕罪?这便是本王想要的。朝中势力牵扯,本王也是苦恼,傅大人此举甚是聪慧,可为傅家避开腥风血雨。”
“那就在此多谢王爷了。此番臣坦诚,还望王爷少言。”
“自然,傅大人同样。临安县主是个好姑娘,不该浪费到本王身上,希望傅家能为她寻个真正的好亲事。”
“是了。傅家本是寒门,臣不指望她攀上皇亲贵族,也不想傅家有任何人高攀上皇家。她不愿成亲,傅家也能养她一辈子。在临安潇洒一生,可不比在夫家唯唯诺诺好吗?”小傅大人微笑道。
蒋明鹤点头称是,寒暄几句便送走了这小傅大人。
在府门,小傅大人转身,意味深长地看了蒋明鹤一眼,道:“王爷。是世间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无非是自在人心,若是想通一切便都是通透。何苦又死磕到底呢?”
“你…知晓些什么?”蒋明鹤问。
可小傅大人只是道:“不能多言,恕罪。只是王爷放心,臣不会参与任何一方,不会威胁到任何人。”
蒋明鹤也不再追问,目送他离去。
他回府,叫来了姜礼群,道:“明日便启程,去璃都。对外便称,我在府内养病,不见任何人。”
“是。”男子应下来。
天刚微微放亮,蒋明鹤便让人叫醒了何莜,何莜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无奈道:“何事?”
丫鬟答道:“公主,王爷让奴婢唤您起来。”
蒋明鹤?他这是做什么?何莜望着还黑着的天。她从未睡过什么好觉,好容易才睡着,竟然还被叫醒了。她有火也不敢发。
丫鬟伺候着她穿衣洗漱,她朦朦胧胧,睁眼发现丫鬟给她穿戴的是平常百姓布衣。
她正疑惑,便听见蒋明鹤的声音:“如何了?给公主换好了吗?”
丫鬟推门出去。
而后,蒋明鹤便走了进来,见她如此装扮,竟觉着更好看了。
见她睡眼惺忪的模样,他有些想笑,道:“公主,走吧。”
“去哪儿?”
“自然是去见你的姨母。”蒋明鹤依然笑着。
何莜来了精神,忙站起身,“如此早?那走吧。”
蒋明鹤道:“我称病,在府中,不见任何人。我们去两日便回来。”
何莜点头。
两人从后门上了马车,太阳逐渐升起,笼罩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