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念安道：“也是我。”
霎时，受宠若惊般的神色在她的眼中以燎原之势燃起了，她顿了顿：“为什么？”
“什么？”梁念安茫然问道，显然没听明白。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红豆？”向意捺着欣喜，强装从容，许是着了凉，竟有些哭腔。
风仿佛更大了，向意都能轻易听见风过林梢，发出的窸窸窣窣声。
风又撩开她额前的发丝。
再寒冷的风，遇见她通红的眼，也不忍吓着她。
向意扯了扯唇角，连带着她的手都在发颤。
她清清楚楚地听见，跟前那人叹息了一声，说：“红色很衬你，觉得好看，就送给你了。”
这压根不是她想要的话！
她的心凉了半截。
“不问情爱”？
是这样吗？
她意欲去质问他，问他，他难道不知道红豆的寓意吗？
……难道，难道他……他也给别人送过吗？
她不敢往下想，也不肯。
她没有资格，没有身份，他送谁礼物又和她有什么干系。
她的鼻尖蓦然一酸。
她低下头，打转的泪一下子掉到地上，他上前扶住她的肩，她摆手，不让梁念安看到自己这副窝囊的模样。
“糖葫芦是你送的？”
他愣神片刻，摇摇头：“不是。”
半晌，向意才轻声道：“你说的对。明天，我会尽自己全力，我想，是时候为他们争次光了。”
光，会来的。
太阳，也终会升起。
她可以正大光明、肆无忌惮地显露自己的锋芒，再也不必有所顾虑，有所忌惮。
“我相信你。”
梁念安清冷的音色萦绕在向意耳畔，悦耳极了。
向意苦笑了一声。
未有发出任何声音。
眼眶却又红了一圈，眼底的泪被光照着，波光粼粼。
“光明会照亮黑暗，”她说，“你放心，我不会一直那样。”
“可你从不是黑暗。”
她猛地抬头，泪水终于涌出。
“阿意，你瘦了好多……”他有些心疼地握住她纤细的手臂，又生怕弄疼了她。
“向意，他是谁？”
两人双双循声望去，一身校服的季白舟便映入眼帘。
他手中还揣着两瓶果汁。
蜜桃味儿的。
向意的目光动了动，望见了不远处的许知意，目测，也就距季白舟三米左右。
“阿意，过来。”向意出声。
许知意应了一声，走来，担扰地瞥了一眼季白舟。
“你好，我是季白舟，向意的同班同学，你是？”季白舟径直走至梁念安跟前，伸出了手。
梁念安神色一动，随即握住了他的手，道：“你好，宁扬中学，梁念安。”
季白舟颔了颔首，没说什么，走了几步，倏然停下了步履，回首看了一眼梁念安，一面颔首，一面露出了一点点笑容，又走了。
他的眼角红了。
望着他渐渐隐没在人群中的背影，那么挺拔，又萧条。
许知意盯得恍了神。
向意低着头，若有所思，低声与梁念安说了几句，梁念安便走开了。
“阿意。”她的声音低哑，是为了压住哭腔，但细听，还不难听出来。
“姐。”许知意唤了她一声。
只一句，便轻易地将向意的思绪扰乱，她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你……”
“……姐，”许知意低着头，眉头揉作一团，眼眶稍红，泪珠一颗连着一颗地落在地上，同时，也打在向意心底。她吸了吸鼻子，诚恳道，“我真羡慕你。”
她的话，揪得向意的心生疼。
许知意打小便被她捧在掌心，算得上她的亲妹妹，她的童年玩伴都知道，她是最看不得许知意受半分委屈的。
有人骂，她便骂回去；有人打，她便打回去。
她可以受伤，但许知意不能。
瞬时，向意双臂环抱住许知意的身子，稍一使劲儿，便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她的手在许知意脊背上轻轻拍着，以示安慰。
她不知该如何才是最好，但至少这样能让怀里的小哭猫好受一些。
她清楚地感知到，衣襟那儿，正不断地有泪水向里渗透。
向意也哭了。
“……姐……”许知意艰难启唇，双肩抖得厉害，语调也颤得很。
风仿佛又凉了起来，落叶簌簌，星光散，弦月寂，灯光昏黄得看不清书上的字迹，行人又在低声咒骂。
梁念安站在不远处，向意可以看到，他正被路人的目光团团簇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