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着的柴扉从内被人“吱呀”一声推开,哑娘挺着脊背从里头走出,面色淡淡瞧这阵仗。
“哑娘!谁让你出来的?”周福粗红着脸斥她,周母亦是皱眉瞧她。
哑娘微笑着摇头,一人做事一人当,事儿是她惹下的,那太守既然不依不饶,那就她去承担好了。周家待她不薄,她不能恩将仇报,让周家遭了祸。
“是她,太守让我跟的就是她,错不了。”喽喽指着她,向一歪眉斜眼的李捕头道。
李捕头拿着画像比对一番,确认是她,挥了挥手找两人来押着她离开:“抓到了,走,回去领赏。”
哑娘没反抗,顺着他们离开。
阿月在箱内藏了许久,隔着箱子,隐约听到一点儿动静,间歇后,随着马蹄声远去,她才敢开了箱走出。
跑到了院内,只剩母亲和兄长两人,沉默无言。
“阿娘,大哥,哑娘去哪了?”
周母的神情不甚好看:“哑娘究竟是犯了什么罪要被带走?难不成这段时间太守要捉的就是哑娘?”
“不……不会的,哑娘是我见过最好的姑娘了,她怎么会犯事儿,定是那狗官看上了哑娘,想强抢民女!”周福气极,拿了镰刀就走,“谁都不能欺负哑娘,我与那狗官拼了!”
“回来!”周母想拦住他,不曾想周福跑的快,拦不住,她急着看向阿月,“快去,把你大哥给我拽回来,这个不省心的,他要气死我!”
阿月连连应声,提了裙去追。
*
隔了一夜的功夫,哑娘又踏进了太守府门。
正直酷暑,艳阳高照,她却冷到打了个寒颤。
谢九霄下了衙,还未换衣,一身绯色官府,腰间束着蹀躞带,长身玉立,宽肩窄腰。正悠闲坐在厅前,专心研究一卷案卷。
哑娘静静立在一旁,等他发话。自她来,他就未看她一眼,将她晾在一旁。
一刻钟、两刻钟……
日头斜着照进来,斑驳的树影婆娑,洒在哑娘娇柔的面庞上。
她快站到睡着了。
谢九拿着手中案卷看了许久,终于搁置下来,起身舒展腰身,余光瞥见下方倦眼乜斜的哑娘,故作惊讶,轻飘飘“啊”了一声。
“哑姑娘,你找本官有事?”
哑娘被他一句幽幽飘来的话惊醒,灵台霎时清明。
她摇摇头,清亮的眸子直盯着他瞧,不明就里。
她找他?
青天白日的,他是喝了几斤酒,醉成这样。她巴不得给他丢在海角,她住天涯。
谢九混迹朝堂多年,忖度人心最是拿手,这等毫无城府,不懂遮掩情绪的小姑娘自然不是对手。他只一眼,就看透她心中所想。
他好意道:“既无事,那便回去吧,本官还有事要忙。”
哑娘被他几句话绕的晕乎乎,捉她来的人是他,现下叫她走的也是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好歹给她来个痛快。
哑娘挪了步子,疾步走出,生怕身后的男人反悔,将她拦下。
穿过堂前,绕过了一个花鸟大屏风,走出大门时却被看守的差役拿刀拦下,不许她离去。
哑娘蹙紧了眉,听见身后响动,回头看去。
那谢九霄早已负手立在一旁,看她如无头苍蝇般乱转,煞有介事道:“本官忘了,今早似乎是我将你请来的,还未叙旧,怎就要走?姑娘可真有些无情了。”
哑娘算是明白了,他就是在耍着她玩,报她昨夜烧了府内厨房的事情。她已经给他赔了银子,还要如何?
她实在恼自己为何不能说话,无法质问他。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落到眼下,有些涩然。
忽一阵凉风习习,府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她。
“哑娘——”
哑娘回头看,见周福正被几个衙役按倒在一侧的石狮子下,动弹不得,头朝着她的方向,声嘶力竭的叫喊。
哑娘唬了一跳,心下急躁。周福这是要做什么,她顺着那些差役来见谢九霄,就是想摘开周家,不可让周家无辜受了她的连累。他倒好,大喇喇来找她,她心中虽流淌过一丝暖意,但更多是担心。
太守此人的脾气秉性她不知道,总归不是个好说话的,在他的府门前大吵大闹,她真怕那人给周福拿进了狱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