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一天算一天,难道生男就好?打仗死在辽东还不如不养呢,我却看女儿很可爱呢!来,乖乖,爹爹抱抱……”
月娘哭道,“我也是命好,能嫁到王家,娘疼爱我,不嫌弃我生个女儿,勇哥也不计较,我这宝儿也是有福气,托生在这样的家庭。”
王勇有些难受,“什么好福气!这个臭丫头,若真会托生,就该托生在那穿绫罗绸缎的大户人家,有丫鬟伺候着。我这爹当的也是没用,不能给闺女添补几身好衣裳。”
月娘忙擦了泪安慰,“勇哥在外面辛辛苦苦营生,为我们娘仨遮风挡雨,我庆幸嫁了个好人呢,村里谁不羡慕?请勇哥别说这样的话,跟着你吃糠咽菜我也愿意,若下辈子还能进一家门,我还要跟着勇哥。”
张氏抹泪,“勇儿疼媳妇,可比他那死鬼爹好多了。我自己受的罪,可不愿让媳妇和孙女再受一遍,人活一辈子,能开心几天?你们知道那陈三的媳妇,眼睛都快哭瞎了。听说呀,陈三去年强行抱了他那二丫头,要去丢山上,那可是冬月天!陈三媳妇刚生产完,哭着跑村上到处求人救救她闺女,拉着大伯哥就跪下,大伯哥倒劝她想开些,谁让她肚子不争气。陈三回来后给媳妇说,我把那赔钱货丢土坑里,走了老远还听见哭的哇哇,估计现在冻死了。陈三媳妇一听,当时就晕过去了。”
月娘不忍心听,泪眼汪汪,“简直是个畜生!刚出生的小婴儿眼睛还没睁开,手脚蜷缩,抱在怀里都怕冷着,如何忍心丢山里!天啊,我这当娘的,实在听不得,那陈三媳妇想必心疼死了。”
王勇握的双手青筋暴起,咬牙切齿,“这怎么不是杀人?官府怎么不把他抓起来!”
张氏道,“这又生了老三,还是女孩,陈三快气死了,专门买了纸人纸马,在江边搭了祭台,说是要给老天爷个教训,活生生烧死那刚出生三天的女孩。”
王勇惊道,“怪不道听说江边好多人,我还以为是去看知府大人剿匪呢!我那天在地里收豆子忙,只隐约听见几句,也不留心。”
张氏道,“我也是昨儿听人说才知道。那些人原是围着看陈三烧死女儿,不想碰见知府大人去江边剿匪,听说是街上哪家的女眷被倭寇掳了,真是骇人。这个天杀的陈三,活该他碰见知府大人!”
月娘追问,“知府大人看见了?”
张氏点头,“大人过去一看,陈三正把骨灰纸灰往江里扬,嘴里念念叨叨。大人问话,他还顶嘴,说是他自己的女儿,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官府也管不着。知府大人当场让人给了他几十个嘴巴子,说他不敬长官。又呵斥周围人,怎么不阻拦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王勇叹气,“别人家的事,怎么开口?那陈三好勇斗狠,最是难缠。咱们这边各个府县都有溺死女婴的传统,民不举官不究,再者,也没律法规定溺死女婴要入罪,我从小不知见了多少饿死冻死女儿的。”
张氏抹泪,“我这幸好只生了你,若添个女儿,你那死鬼爹肯定和陈三一样不是东西!”
王勇满脸怒色,“娘,你总提他作甚?死的骨头都烂了,我只恨那时候力气小,拉不住他打你!现在他要活着,敢打你一手指头,我不撅了他膀子!”
张氏哭笑不得,“那好歹也是你爹,他死了,咱们仨倒好过不少,他活着吃喝嫖赌,不干活还倒卖家里东西,还是个拖累。唉,就留了这院破房子。你们听我说,那陈三当天就被下了大牢,说他拖欠官粮,撂荒土地,横行乡里,还有很多我老婆子听人说也记不住,总之听说被关起来,要被充军呢”
王勇大笑,“好!大快人心!”
月娘却皱了眉头,“那陈三媳妇恐怕在家里,以后日子不好过。”
王勇道,“不知道她公婆怎么样,要迁怒陈三媳妇,倒真是又受磋磨。”
张氏道,“听说和陈三一样蛮横,要不然怎么纵容陈三连杀三个女儿?那可是亲孙女呀!”
正说着,院子有人喊,“有人吗!在家不!收粮了!”
王勇听到是李驴儿的声音,看了月娘一眼,起身去屋外。
李驴儿已走进来,看到桌上放着馒头,伸手拿起来就吃,“饿死了!”
王勇心里不高兴,这白面馒头是留给月娘加餐吃的,她给宝儿喂奶辛苦,要吃些精粮。今儿才蒸了四个白面馒头,早上月娘吃了一个,还剩三个正晾着,准备干了收起来,没想到被李驴儿抓起来就吃。
不动声色地将馒头收柜子,王勇语气也有些不善,“纳粮由帖呢!”
李驴儿好棍棒,爱斗殴,游手好闲,这次被聘为甲丁,不免趾高气昂,说话也不耐烦起来,“这不是,多加二文跑腿费!”
说着从怀里掏出由帖拍桌子上。
王勇忍气看纳粮由帖,果然加了三饷,一听又多收二文跑腿费,顿时有些怒气上涌,“这上面也没写多加二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