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驴儿翻了个白眼,语气更是不耐烦,“大下雨天跑来跑去收秋粮,咱不辛苦吗?收你两个子儿的跑腿费怎么了?”
王勇想破口大骂,又怕吓到里面媳妇孩子,只得忍气指着由帖道,“我家地比去年少二分,怎么缴纳的秋粮还比去年多二斗?该不是算错了罢!”
李驴儿一张丑脸登时掉下来,眼神凶厉,气焰嚣张,“朝廷让你纳粮,府衙下的由帖,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家为何多二斗?你要问就去问官府,问户房那个王大人,再不行问知府大人!”他笑的阴险恶毒,“就怕你见不到知府大人,反挨衙役一顿驮水棍!刘里长让咱来收粮,我奉命行事,冒着雨来催促你,你现在就给我备粮食,我好回去交差!”
那由帖上只写着额数和最晚期限,并未说让立即缴纳,李驴儿让现在备粮食,分明是故意刁难,王勇破口大骂,“你讲不讲理?由帖写现在让交了?现在还不到十月,每年都是十一月底前交清,我看你是故意刁难,不过当个甲丁,你尾巴都翘上天了!”
见王勇发火,李驴儿又急又气,高声怒喊,“年年纳秋粮,哪回不是三番五次催?最后还得用强才缴!好啊你,今天不交也行,把两枚跑腿钱给我,我就不让你现在交,但你还得再给我四枚,因为你不交,我还得来回跑两趟!听见没?!”
李驴儿明目张胆的敲诈惹怒了王勇,他愤怒极了,“你算个什么东西!狗仗人势,有什么好猖狂的!”
李驴儿如何忍得下这口气,一口唾沫呸地上,唰的起身,拖着王勇胳膊就朝门外走,“你不交还骂我狗,我也不和你多说,咱们去刘里长那里评理去!”
王勇自知理亏,奋力挣脱李驴儿,李驴儿哪里肯放?两下挣扎,不由得扭打起来。李驴儿威猛高大,又会几下武功,王勇明显吃亏,不过几下就被李驴儿摔到地上按着打,那碗口大的拳头一下下捶到胸口,登时把王勇打的满口鲜血。
月娘在里间听见他们吵,早急得不行,这会子看见丈夫被按住打,慌忙跑出来,“你个混蛋,快放开勇哥!”
她扑王勇身上挡了两拳,拉不开李驴儿,又撕又咬,满脸泪水怒骂,“我和你拼了!”
李驴儿见月娘出来,不好意思和女人对着打,若坏了道上名声,以后可不好找活干了,此时唯有拉着王勇抵抗,让自己少挨两下子。月娘见丈夫满脸鲜血,气怒攻心,越发捶打李驴儿,李驴儿只有一味躲闪,不想落下打女人的名声。
张氏见三人在外厮打,心急如焚,这时瞥见儿子满脸血,着急忙慌抱着哭的哇哇的宝儿跑出来,“李驴儿你快停手,不许打我儿子媳妇!”
大约是老眼昏花又心急,鞋都没穿好便往外冲,她一下子被门槛绊倒,怀里的孩子被甩出去。
也是命运不济,宝儿头磕在磨刀石上,哭嚎两声,气息渐弱,登时死了。
王勇和月娘见孩子摔石头上,慌忙扑过去,哪里还有呼吸?月娘将宝儿抱在怀里,连哭都忘了,心痛难忍,一口气上不来,晕了过去。
李驴儿见出了人命,忙趁乱跑了。
月娘悠悠转醒,不敢相信宝儿已死去,哭的肝肠寸断,只扑到草席上搂着不放,悲痛欲绝,“娘的宝儿啊!”
张氏呜咽痛哭,扑地上捶打自己,“我死了算了啊!媳妇,是娘对不住你,都怪我……要不是我这老婆子……宝儿怎么会出意外啊!宝儿啊,路上冷,奶奶来陪你啊!”
说完头也往磨刀石撞,王勇哭的眼睛通红,忙一把拉住老娘,哑声吼道,“都够了!事情已经发生,怪罪有什么用?难道还要我一并发送几个?月娘,你哭吧,我陪你哭!呜呜呜……再陪陪咱们宝儿,哭够了,咱们去府衙告状!告李驴儿逼取财物,击杀婴儿,请知府大人做主!”
张氏呜咽,“可……可是……是我……”
宝儿已死不能复生,可活着人还得过,这次他要上府衙状告李驴儿,非要他一命还一命!
王勇恨声打断,“没有可是!要不是李驴儿,咱们家怎么会发生这样惨事!月娘,拿出来攒的两贯钱,给咱们宝儿买件鲜亮衣裳,我这苦命的女儿,都没穿过一件好衣裳……天这么冷,只有裹着娘的衣裳……呜呜呜……我的宝儿啊!下午了……呜呜呜……我的宝儿该吃奶了啊,宝儿最乖了,不哭不闹,我的宝儿还没吃饱就走了啊!这让爹爹如何受得了……”
片刻之前,他还架着宝儿在肩膀上,宝儿咯咯直笑,现在这可怜的孩儿身子冰冷,小小的脸颊苍白,毫无血色,肉乎乎的小手无力的放在干草上,再不会咿咿呀呀的喊爹娘,再不会故意低着头和他躲猫猫。
王勇不忍心看,伤心的大哭,“爹爹后悔啊!早知道忍一忍了啊……都怪爹……宝儿啊……呜呜呜……早知道这样伤心,还不如不怜爱你,早些扔了算了……呜呜呜……宝儿……我可怜的女儿……”
月娘听到吃奶,发疯的往灶台冲,抓起来柜子的馒头就往嘴里塞,噎的直哆嗦,满面泪痕道,“宝儿乖,娘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