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兴,你看看谁来了。”
毕远的嗓子坏了,声音又涩又哑,奈何不住他嗓门儿大,人还没进军营就先听见了他的声音。
“谁来了都没用,除非……”陈兴哭丧着个脸。
“诶?不对!”
陈兴转过头,果然看见了毕远和他身后的沈琅。
“夫人!不,不对,沈将军!”
“叫什么都行。”
沈琅对陈兴点了点头,随后上前一步。
萧牧白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满脸虚弱,额头也布满了汗水,显然进入了梦魇。
“他这样已经多久了?”
沈琅神色担忧,陈兴实话道:“已经七日了,这七日将军一直便是这副模样,睡着了就梦魇,醒了又心口疼,然后反反复复发着高烧也不见好。”
“……都怪我,要不是我那一剑刺得太狠,不然他也不会这样难受。”
沈琅望着萧牧白消瘦的脸颊不断自责。
“夫人,这不是您的错,将军都跟我们说了,您才是这次重创和尔罗卓的大功臣。我们不会怪您,将军更不会怪您。”
“我明白的,无论我对他做得有多过分,他从来也不会怪我。”
沈琅静静看了一会儿萧牧白,然后拿起摆在一旁的湿帕子为萧牧白擦拭脖颈处的细汗。
萧牧白突然在梦中呓语:“阿琅,阿琅……”
“我在。”
沈琅紧紧握住萧牧白无意识从被褥中伸出的右手。
“别走,求你别走……”
“我不走,不走。”
萧牧白死命抓住沈琅手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安心。
“对不起萧牧白,是我来晚了。”
“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让你受这种苦。但现在,为了我,再坚持一会儿好吗?求你了……”
沈琅把额头靠在萧牧白手臂上静静感受着他的体温,二人双手紧握,久久没有分开。
————
“夫人。”
陈兴正在给萧牧白煎药,幸好夫人和毕远回来得及时,否则将军没有药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今夜。
“嗯,回来的路上,毕远已经把战局大致跟我说清楚了。你们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是,夫人!不对,是,沈将军!”
沈琅在萧瑟的夜风中郑重点下了这个头。
“安德三年荷月十七,骁骑将军之妻,荣安夫人沉琅领兵出征。西至唐伽关,以两千轻骑埋伏高地,突厥大将伊哈进入圈套,阵脚大乱,四千士兵几近全灭,沉琅首战告捷。”
“安德三年孟秋初四,沉琅正面迎击突厥大将伊哈。双方激战数日,最终伊哈于戈壁独战沉琅,被沉琅一剑斩于马下,头颅挂在璃玥城墙,军中上下再无人不服沉琅。”
“安德三年仲秋十二,骁骑将军身体恢复,坐于幕后指挥作战,同其妻沉琅共同收复南北二十四城,突厥大势已去。”
“阿琅,别看战略图了,快尝尝我新做的梨花羹。”
萧牧白刚从伙房出来就端了一碗香气四溢的甜汤,馋得正在一旁练功的陈兴直流口水。
“将军,我也想喝。”
陈兴不好意思道,身子却离那碗梨花羹越来越近。
“去去去,没你的份,都这么久了还不知道我新学的菜式,第一碗该给谁么?”
“知~道~了。”
“将军如今越来越像个伙夫,我以后出去都不敢说是将军的属下了。”
陈兴撇嘴,然后悄悄走到沈琅身边:
“夫人,要不以后我跟您混吧,跟着将军没前途。”
“你说什么,狗崽子,你要不要回忆回忆究竟是谁教你练功,让你获得这一身本事的?现在稍微做出点成绩,有点出息了就不要老师父了是不是!”
萧牧白说的是陈兴前些日子夜里警惕,及时发现了准备偷袭的突厥士兵,他带上几百人马不仅将他们成功击退,甚至还当场抓获了好几个奸细。
“没有没有,将军误会了,夫人跟将军您本就是一体,我跟谁不是跟?当然,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我肯定选将军您。”
萧牧白缓缓松开扯着陈兴耳朵的手,面上总算有了几分满意,但还是假装不屑道:“这还差不多。”
坐在石凳上默默喝着梨花羹的沈琅,本想打趣他俩跟长不大的孩子似的只知玩闹,可开口之前突然听见了一阵琴声。
夕阳西下,微光落幕,琴音越过荒野,直抵心弦。
陈兴不解:“军营四处怎会有琴声?”
萧牧白的眼神却逐渐严肃起来,他望向沈琅的表情里充满了担忧。
“没事。”沈琅握着萧牧白的掌心宽慰道:“我早就知道他会来找我。”
“我不想你去。”萧牧白紧紧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