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归院中,有许多人渐渐发现,夫人近来似乎心情不好。
也没有疾言厉色发过脾气,只是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无事时,常常独自在院中的亭子里呆坐,一坐便是几个时辰,还不许下人们打扰,连绮儿过去,都被她三言两语打发了。
府里最近倒是风平浪静,白朴瑛看在孩子的份上,往碧姨娘院里走动了几次,兴头也慢慢下了去,不怎么过来了。
而秋姨娘解了禁足后,时不时就亲自下厨做些汤食点心往他那边送,一开始是常碰一鼻子灰,次数多了,就进了院门,再后来也能进书房,再后来,这位曾经得宠的姨娘,重新获得了夫君的欢心,又在府里得脸了。
下人们明面上不敢多说,背地里,哪有不私语的。
这秋姨娘可真是有本事,大爷可真是体面人,当初当着夫人的面对秋姨娘那般处置,如今可好,照样宠起来了,只是夫人是庄重的人,做不来也瞧不上这些手段。
且归院的下人不管外头的事,只是很忧心夫人。
绮儿试探着问过两回,姜南枝都说:“没什么,我就是想静一静。”
不过之后就不在院子里坐着了,改为在书房里消磨时光,一样极少让人进去伺候。
绮儿偶尔进去收拾,发现了许多书画残卷,是画画改改之后终究不满意,才一扔了之的,其中颜色凌乱,笔触模糊,可见心神不宁,这让绮儿更加忧心起来,想不明白夫人是怎么了。
她跟了姜南枝十几二十年,从没见过姜南枝如此失魂落魄。
哪怕是当初大爷流连在外,硬是要接纳一个酒肉兄弟介绍的远亲表妹,也就是碧姨娘,做妾室的时候,姜南枝都只是伤心抑郁了数日,便就振作起来了。
如此不寻常,肯定要问个究竟。
这天,姜南枝去碧姨娘院中,和眉姑说了一番百日礼的事宜,又去探望过身孕快八个月的庆姨娘后,回到且归院,照旧往书房一进,连晚饭都说不用送。
绮儿斟酌再三,鼓起勇气去敲门,进去后,见姜南枝坐在矮桌边作画,就杵着不开口,等姜南枝察觉不对,主动问她怎么了的时候,她才绷着一张脸,愁容满面地说:“是婢子该问夫人怎么了才对。”
她一自称婢子,就说明很不寻常了,姜南枝慢慢放下笔,抬着眉说:“这是在哪里受了什么委屈吗?”
绮儿见她又是这么笑笑地说话,一副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越发触动心肠,凑上前半蹲下来,道:“我没有受委屈,可我知道,夫人你心里有事,这都两个月了,总是这么不言不语,天天画画,画成了的没见两幅,那禾雀花藤不是都要败完了吗?总是画它做什么?夫人要是有什么不舒坦,告诉我好不好?难道您连我也不愿意说了吗?”
姜南枝微愣,看着她红红的眼眶,沉默片刻,伸手扶她起来,“说什么呢,我哪有不舒坦的。”
绮儿不肯起身,道:“我知道夫人不是为了秋姨娘的事,她哪能入夫人的眼,所以,我就是想不明白了,前段时间,府里成天有热闹的事情,夫人虽然忙,虽然时不时要和大爷攀扯,可一直是很开心的,到底为什么现在这样呢?上回乐屏姐姐回来,我还跟她提了,她却说,不用担心,夫人心里有主意,夫人,您有什么主意,也告诉我好吗?我什么都不知道,实在太揪心了。”
姜南枝心中不由地软了,说:“是我不好,你起来坐在我身边,我跟你好好说。”
绮儿这才起来,擦了一下眼角,往姜南枝身边的小矮凳上坐了。
“我早该跟你说一声,这些天,我让乐屏给我找了两处宅院,已经买了下来,正在修缮,大约入了冬,我们就可以搬过去住了。”
绮儿大为意外,脱口道:“搬出去住?”
姜南枝轻轻一点头。
绮儿脑子乱乱的,呆呆地问:“夫人早就开始打算了?”
姜南枝道:“也没有很早,但是我在或不在,对这个府里很多人来说,也没什么区别,不是吗?”
绮儿抿着唇,点点头:“是,可是,大爷,还有老夫人,能同意吗?”
姜南枝道:“自然是不能了,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绮儿想了一想,很认真地说:“管他怎么闹,我是跟定夫人的,就算要半夜里趁着没人翻墙出去,我也要给夫人垫个脚。”
姜南枝不禁一笑,伸手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那倒不至于,我打算找个理由,比如说身子不适,或是心情不好,要去外面住上一阵养病,一旦出了白府的门,就不再回来了,白朴瑛和姜家都是要脸面的人,做不出把我绑回来的事情。”
绮儿鼻子一酸,道:“可是那样,夫人不还是没有自由吗?”
姜南枝道:“如果你说的是没有正式和离,恢复自由之身,那当然是没有了,可只要搬出去住在自己的宅子里,就已经是自由了,新宅子在城外,白朴瑛每日有公务要忙,府里还有妻妾儿女,应该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