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算能好好吃饭,绮儿早把姜南枝面前的碗堆满,说:“夫人辛苦,夫人饿了吗?夫人能吃早饭了吗?”
姜南枝嗔笑一声,道:“我真是饿坏了。”
将白朴瑛院子里的婢女安顿好,是亡羊补牢的一件事情,猜想白朴瑛会有一场气要生,到时候只能兵来将挡了。
说到兵来将挡,她又想到了那个神出鬼没的藤妖。
处理这些宅院的大事小情,自问尚且游刃有余,可要说跟这个藤妖接触,就一点底都没有了。
绮儿见这位吃饭吃到一半,好像想什么出了神似的,发起呆来,伸手过去一招:“夫人,怎么了?”
姜南枝一回神,“哦,没什么。”
——然而她不知道,前厅这番事情,也被那神出鬼没的藤妖看了全程。
这样说藤妖公子,大概是有点冤枉,他算得上是个有礼貌的妖,既不乱看乱听,更不随便现身,几百年来独一次地掺和进人类的生活里,只是对姜南枝上心而已。
她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他看在眼中,其实已经早就明白了。
这位白夫人,是彻底不打算和丈夫重修旧好的了,但对身边府中的老少仆从,姨娘丫头,都是怀着一颗极善意的心来对待。如今这世道的女子,除非是乡野村居,否则大多困囿于后宅之中,所见既少,所知便也难有高阔,这是世情礼法对她们的约束,是一件很无奈的事。而自身如处牢笼,却愿意为那些身份微末的人作未来的打算,更是一件很可贵的事。
所以,他对姜南枝的那种向往和痴迷之意当中,又添了许多的敬重。
既然如此,就更不能让她继续误解自己了,最好么,是让她信任他,这样,她想做的那些事情就好办多了。
吃毕早饭,姜南枝看着绮儿把碗碟撤下,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绮儿,一会儿你帮我去看一看水红,没什么事的话,就放她回秋姨娘那儿吧。”
绮儿手上动作一停,不解地说:“关着好几天,就这样把她放回去?”
姜南枝道:“嗯,放回去吧。”
绮儿一脸不认同,但只是嘟了嘟嘴,答应道:“好吧。”
她一走,偌大前厅只剩姜南枝自己一个,外头雨声似乎更大了一些,她慢慢地喝了半杯茶,捧着茶盏出了一会儿神,忽然凭空地说一句:
“你出来吧,我有话对你说。”
藤妖着实吃了一大惊。
他本是待在门边,正看着这场春雨思索怎么现身才不显得莽撞,冷不丁听见这句,立即惊愕地回过脸看她。
姜南枝端端正正地坐着,神情很镇定。
于是忐忑的人就换成了他了。
犹豫也是无用,他只好绕到姜南枝身后,隔着一段距离现出身来,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姜南枝握着茶盏盖的手一顿。
因为是背对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没被看见,等转过身来,已完全冷静了。
“我不知道,”她看着他,“只是试着说一句,结果你真的在。”
藤妖:“……”
一时不慎,居然被她这么简单就套了出来。
看她话里还有些责备的意思,似乎是在说:看,果然神出鬼没,你这个没礼貌的妖。
他便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正色道:“我没有恶意。”
姜南枝眼中露出挣扎纠结之意,片刻之后,她放下茶盏,起身,轻一抬手:“藤妖公子,你请坐。”
这般举动,是明明地要对坐详谈的意思,藤妖见此,紧绷的心弦略微松了一些,颔首道:“多谢。”
说着,迈步行至桌前,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姜南枝先不说话,而是认真打量起了这位‘妖公子’。
昨晚看得不清,这位‘妖’乌发如墨,眸色极深,肤色又白中透着水一般的润泽,眉眼鼻唇,方方正正,光看这张脸,就是很令人眼前一亮的漂亮,加上他身姿修长,肩背挺拔,着一身浓绿长袍,有非同一般的出尘之姿。
原来‘妖’这一物,单从姿容上来看,果然是普通人类难以比拟的,难怪志怪书册当中,妖精一类都是异常貌美,轻而易举就能将那些书生学子迷惑。
这一番打量花的时间有些久,藤妖却不动声色,任由她看着。
直到姜南枝自己微微垂下眼帘,说道:“请问公子,如何称呼。”
藤妖不急不缓地说:“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妖,没有名字。”
姜南枝诧异地抬眼,看了看他,像是并不太相信。
藤妖道:“人的姓名,多是父母长辈所赐,我没有父母,一直以来,也确实没有想过要自己给自己取一个名。”
姜南枝道:“那你,也没有同伴,没有友人吗?你们互相之间怎么称呼彼此呢?”
藤妖道:“我的本体长在箬鞅属国的山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