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嚼动嘴中的眼珠,口感如同鲜嫩的葡萄,汁液从浑圆的球体里爆溅出,带着一股子腥臭,刺激着他的舌苔。
“啊!”
怪物发出痛苦的叫声。它伏下的身躯猛然站直,裂开的两瓣头颅更是撕扯开来,从下巴一直裂到胸腔,如同一个Y一样,在小巷中哀嚎。
它另一只垂挂的眼珠在急起身躯的作用力下左右甩动,从眼眶伸出连接眼珠的黑线细的几乎要断开。
眼珠一边的纯黑色已收缩成针眼,死死盯着躺倒在地、嘴还在蠕动的白术,余下的眼白也似乎活着,从针眼延出数不清的血丝,结成密密麻麻的蛛网。
“你吃了我。你吃了我。”
刺耳的尖叫扎着白术的鼓膜。他真想用手把自己的耳朵捂住,好保护自己的听力。但肩膀依旧传来钻痛,从未吃过这等疼痛的白术额头已落下点点滴滴的细汗。
他想晕过去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晕过去。
但不知为何,在这夜巷之中他无论如何大脑都清醒无比,比深夜饮茶更让人精神百倍。
“你也吃了我的胳膊。”白术忍着疼痛,咕嘟一声,将眼球的碎屑吞入腹中,“真是无比难吃。”
怪物的裂口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锯齿雨后春笋般从裂口长出。裂缝已扩散到怪物的腰了。白术看着似乎很愤怒的X型怪物,挣扎着想坐起身。
“我现在就要吃了你。不等了。不等了。”裂开的大嘴一张一合,它伸出手将自己被黑线挂着的眼珠塞入口中,锯齿将那撕磨殆尽。
紧接着它的舌头直直的长了出来,灵活似蛇。舌尖的血肉翻滚,一颗巨大的眼球从中长了出来。
这是一颗纯白的眼珠,上面满是针眼大小的眼瞳。眼瞳并着眼瞳,呼啸着挤在一起,狠狠地瞪着白术,像是某种昆虫的复眼。
眼珠冷冷瞪着白术,两只手臂橡皮泥似的伸长,软趴趴的触手般探向白术的腿,将他的脚腕缠住,吊到半空。
它的大嘴裂成一百度,触手吊着白术,正欲送入腹中。舌头绕开白术的身体,愤怒的眼珠仿佛要戳烂他。
白术摇摇晃晃的被吊起来,正下方便是怪物裂开的大嘴。
他从上望去,大嘴两边密布的锋锐而又层次不齐的尖牙,口腔软腭似的组织绕着中心一圈又一圈。正中心被软腭盖住,依稀能见流淌着酸臭难闻的绿色液体,熏得人几乎要吐出来。碎肉混着布料漂浮在液体上,像是过于粘稠的绿豆汤。舌根埋在汤中,只能看到鲜红的舌体绵延。
白术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他要死了吗?
他呆滞的想。
要死了。
声音冷静的在脑海里响起。
要死啦要死啦要死啦要死啦要死啦要死啦要死啦要死啦要死啦!
声音慌张的他的耳边回荡。
做点什么啊。他对自己说。
我连胳膊都没了,能做什么?他反问道。
诸多想法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陨石般坠落。
怪物的两边的大嘴将要闭合,锋利的牙齿即将把他拦腰截断。白术仿佛看到自己的尸体像是被折断的风信子,残破地零落满地,任风吹拂。
不行。不可以。我两辈子连二十三岁都活出去过。
牙齿几乎要碰到他的身体了。锋利的尖牙已经刺入腰间的皮肤,点点血液正欲滮洒,但白术惊奇的居然没有感觉到疼痛,肩膀的伤口也似乎麻木了。
白术下意识的想要抵住怪物的巨口,不让它将自己囫囵吞咽。
但他已经没有胳膊与手了。
白术没有管。
他几乎要闭上眼睛迎接死亡了。
怪物狰狞的巨口停止闭合。某种一样的触感从怪物的利牙与硬腭处传回白术的脑神经,令他几乎以为自己的双手长了出来。
舌头长出的巨眼蛇般扭动着,死死瞪着白术,血丝从一个又一个的瞳孔延伸出,形成凌乱如麻的线条。
白术用力将触感向相反的方向一推。
撕拉!
血肉被无情地撕扯开,巨嘴仿佛被某种怪力拉扯成,转眼间便裂作两半,迸溅出的血液刺啦几声射在墙面,将夜里的小巷染得四面八方都是腥臭的暗红。
绿色的汤液也随着两分的肢体甩出,像是街上被泼的污水一样甩得很远。
扑通!
白术重重的头朝下摔倒在地,重力差点将他的脊椎折断。他只感到头部一痛,然后痛感极速褪去,他的身体歪歪斜斜的躺在地上,像是破烂的风筝,又像没了拖布的木棍。
与风中残烛的身体相反,他的感官向四周延伸,明明眼睛并未去看,四周的小巷却向他传来了明显的触感。
没有颜色,没有温度。
只有形状。
坚硬的墙壁,停止流动的液体,残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