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鞋踩踏在土砖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巷里传响不绝，清亮的让人想起晚上水龙头滴水的滴答声，节奏中藏着幽冷。
声音来自身后。
白术的身体僵住了。
某种难言的僵硬如同蚂蚁般从脚踝爬上他的脊柱，攀入他的脑髓。腿肌肉仿佛流入了冰冷的铅水，将白术钉在原地。
难言的情绪争先恐后的从腹腔挤出喉咙，撬动唇齿。各种想法啸叫着占领白术的脑海。
什么情况？
我身后真得有东西？
我该怎么办？
白术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发颤了。身后的脚步声黑洞般吸引着人的注意，几乎将他人吸纳进去。
冷静，冷静。
你可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已经死过一次了。你不需要害怕鬼。
白术对自己说。
他正定思绪，长出口气。尖叫的欲望令这口呼吸都在抖动。
好，你已经冷静下来了。那么转头看看吧，那一定不是鬼，可能是有别的人刚好进了小巷子之类的。但那不是鬼。
白术又听到自己的声音。他转过头。
远处亮着微光的出口在视野中划出几条细线，将潦草地黑暗写画得模糊，紧接着模糊的黑暗与线条褪去，出现在他眼前的是空无一物的小巷，静谧幽暗，只能看到入口。
眼前什么也没有。没有流涎的恶鬼，没有尾随的陌生人，什么都没有。
看来一切只是他的幻听。
原来他已经害怕到幻听了。
白术轻呼口气，心里兀自嘲笑着自己，转头想继续前往小巷的出口。
刚回过头，眼前一张冷白的脸正紧紧的贴着他，那双全是黑色，半点没有瞳白的眼睛泛着寒意，充斥了整个视野。
白术身体猛一哆嗦，嘴边的卧槽正欲出口。
一双冰凉的手拂上了他的脖颈，那丝如同冬日冰河般的针刺着他的皮肤。
他眼前一黑，身体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
不止过了多久，白术悠悠醒转。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眼前依然是藏在黑夜中的小巷高墙。高墙从黑雾中刺出，延伸向看不到尽头的夜空。夜空不见星辰，却仍有几分淡薄微亮。
身下是坚硬的土砖，胳膊抵着满是泥尘的墙壁，寒冷的地面紧贴着他的头皮。他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的手腕和脚腕被不知从何处来的绳子绑到一起，令他不得动弹。有片残破的砖咯得他脚踝疼。
他莫名疑惑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紧接着昏倒前的记忆像是快进的电影一样在他的眼前播放。白术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将脖子支起，扫视一遍周围的环境。
一个黢黑的身影默然蹲伏在他的头顶不远处，如同一块樵石般一动不动。那个身影听到白术醒转的东京，头僵硬的转来望向白术，不含感情的眼珠直直地瞪着他。
白术咽了口唾沫。
他压住心底的惊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颤抖：“你是……”
那双纯黑色的眼珠咕噜噜转了转，露出一大块眼白，紧接着眼球像是转上了瘾，旋转了一百八十度，一颗全是像是死去的鱼眼一样全是眼白不带半点黑色的眼珠直视着白术，好似凝视着一件物品，一个死物。
白术感觉自己快吓死了。
“你发现我了。”
纯白眼珠所在的头微微颤动着，发出冷冽而又饱含恶意的声音，眼珠和鼻子下方的嘴却并没有动，仿佛声音并非由此发出
。
“你发现我了。所以你要死了。”
这是一张中年男人的面庞，在夜晚中白术看不明晰，但那双纯爱的眼珠散发的恶意几乎如同日月一样压迫着白术的视神经，几乎让他窒息。
我要死了？为什么？
这是鬼吗？
“为什么啊……”白术僵硬的笑了一笑，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我们都不认识吧。”
男人站起身来。白术伸直脖子才能看到那双纯白的眼珠，不知为何，他耳中传来了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是有什么骨肉撕裂的声音。
纯白眼珠行至白术旁边，他低下头直视着白术的脸。
白术感觉几滴水一样的东西滴到了他的脸上，粘稠且散发着腥臭。
“因为你发现我了。”饱含恶意的声音开始化为怪笑，男人的头颅中顿时发出剧烈的撕裂声，从天灵盖到下巴一寸一寸裂开，从中流出看不清楚颜色的液体，稀里哗啦地洒在白术脸上和旁边的地面。两颗纯白的眼珠长出了漆黑的长丝，咕噜咕噜地从眼眶中被裂颅的压力挤出来，哐当哐当地掉在半空，左摇右晃。两边头颅的裂口滋啦滋啦长出锯子似的锋利锯齿，看上去仿佛深海鱼类的利牙，涎水混着血水，滴滴答答。
裂开的头颅一张一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