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事情动作慢了些,所以就拖到现在了,帝弓司命垂怜,龙女又和我作伴了。”
他语气狡黠,尾音带着逗趣般的上扬笑意,额前碎发在双眼和鼻梁前摇呀摇地,带着后脑的红发绳一同摇晃,蓬松松的。
大概他是察觉到了什么,不知是否有意地,景元神情喜悦,对她说:“此次出征已经汇报了黄钟系统,从援军到我们罗浮主力,均是无一折损。”
华胥骤然停步。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她停下了,也只是她停下了,景元还在往前走。少年骁卫眉眼带笑,已然踏进那摆放玉兆的偏殿。
她还记得临行前这里是何等壮景,光线明亮的偏殿安置着数也数不清的晶石玉兆,排列齐整地组成数面高墙,密如繁星,灿如北辰。
幽蓝的光芒像是电子机械,又像是奇闻神异里落下人间的星子。古老的文字勾画在晶石上,笔笔苍劲而莹亮。
而此时此刻,华胥只在那数排高台上看见空荡荡的架子。
半透明的框架流转着柔和的白晕,唯有寥寥三只零星搁置,亮着她熟稔无比的六颗仙舟文字。
华胥、景元、赤桐。
少女愣在原地,仰着头眺望那稀少的幽蓝光亮,眸光闪烁不定,仿佛在经历一场循环反复的确认。
景元就站在她身边,笑意温柔,眼下泪痣晕开丹青水墨里缱绻的留白:“罗浮垂虹卫出征卡塔利亚星,大捷。”
少年移过眼看着华胥,忽而更加弯起眉眼唇角,整个人都软化成阳洒春水般的和煦温旖,将一切都转作面上笑。
他知道战争带来的失去,很多时候比敌人生命丧生在自己手里还要更影响心理。
景元有过这样的过经历,也明白这样踌躇和自责。他看到了韬略士和策士整理好的军报,趁着自己也没拿玉兆的机会,就跑来了司辰宫。
实际上只要偏殿不剩其他的玉兆,就能够证明此战折损人数几何。但景元莫名就是觉得,还是得快点找到那好心的小龙女才是。
告诉她吧。你做得很好,你救了不少的人。
冰冷的黑蓝从地平线开始向上攀爬,覆盖了小半片天。半昏半明的天际像是一块正在被冰封的精铁,赤红色弥留着呕血为燃,深冷寒凉视若无睹地侵覆。
天黑了,但她笑了。
见此,金瞳的狸奴微微扬起脸,嘴角弧度加深,乖得分外讨巧:“天色晚了,我送龙女回龙尊府邸吧。”
“无妨,我往长乐天去。”华胥向他轻笑,眼睫微压投在眼下白净皮肤一薄阴影,“你我同路呢。”
景元一顿,疑惑地睁大了眼:“龙女搬家了吗?”
她略微沉吟,随后便折中地扬动嘴角。眸中流入一半破碎斜阳,鎏金滚涌,橘红胜火:
“算是吧。”
龙师与龙尊不睦之事不可能捅出去,哪怕面前的人是景元。云上五骁知道的内部消息,不能在这五位英雄聚首前被透露。
“兄长喜静。”
这就是最合理的解释。
……
景元家的府邸并不在长乐天,但他如今拜师,是和师父住一块。但就算如此,少年忙的时候也只住宿舍,空闲了才回两个家里。
说来是真的巧,长乐天当真在罗浮颇受欢迎。镜流,白珩,丹枫三人同在此洞天定居。
一去半月有余时间,这处购置下的别居已经在加紧赶工里完成了装潢和布置,为了能早点清净,丹枫取了玉兆就来验收了。
身为心腹的云霜保密了消息,一日不缺地监工,将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善,凯旋后直接入住。
天时昏昏欲黑,地上的影子在融化的灰红里被稀释得浅淡。推开门,入目即是淡雅的亭榭廊槛,庭院清幽,花木掩映交错,勾出数角前后不同的飞檐。
丹枫不在前厅正院里,满宅幽静雅趣,华胥也不想打破,便借着欲晚的微光,一声不发地顺着连廊向后院找过去。
连廊挂落在墙面淡抹疏影,漏窗外的兰枝随风摇曳。雕栏的长廊,后院的鱼池,邻水幔卷的廊轩亭台,样样皆充斥着宁静古韵,与龙尊府邸分外相似。
看得出来丹枫很喜欢这类风格,而这些布景也正衬得上当任饮月君这一身绝俗的高洁。
那本身就是隽冰镀月的人,其性一如他袖上白鹤清净高雅,满院玉兰青莲也毫不显附庸做作。
转过回廊,只见海棠树下设了一架轻巧美观的秋千。是搭衬她这个年纪的姑娘的灵快风格,样式分外别出心裁。
院落里已经昏晦,天穹暮色已然仅存寥寥还留有余温。水风带着清新的湿润感涌入鼻腔,恍惚时光倒转,夜幕倾天,只差一树枫红与一个人。
大概是触景生情,不然华胥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此时此刻的回忆上涌,但人哪里是经得起念叨的,这点龙尊也不例外。
“阿胥。”
呼唤声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