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个外男,该有的顾虑是免不了的。少年双目闭合,漆黑的眼睫低垂,俊秀的眉头紧蹙,面庞青白,额头冷汗涔涔,见了倒也叫人于心不忍。
少年还昏迷着,傅莲站起身,抖了抖生皱的袍摆,她抬头望一望天,浓雾已然散了些了,隐约可见透出的日光。
她眉间难掩疲色,奔波几日,实在是累极,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道:“且将他安置在此,待雾散些,我们寻家客栈歇息一晚,明日再赶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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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林子周围村落多,县城也多。
傅莲体弱,吹了这么一阵子冷风,春寒侵体,头脑有些昏沉,被阿清搀扶着走到了最近的县里。
“客官,您几位?打尖还是住店?”
县城里常有外地人往来,客栈老板会做生意,客栈傍林而建,凡是进了县城急着住店的,第一眼便能瞧见。
“住店!”阿清挂心着傅莲的身子,银子掏得痛快,“一间上房,再备些热水和饭菜。”
“好嘞!”
客栈炭火生的旺,傅莲饮了热茶,叫暖气一暖,顿觉舒坦不少。
“小姐奔波辛苦,用了饭便歇下罢。”阿清道。
灌了一肚子冷风,傅莲无甚胃口,她摆摆手,道:“你若饿了便先用饭,我实在困极,且小睡一会。”
阿清也不坚持,道:“那奴婢同您一起睡!小姐不用饭,奴婢怎能用?”
傅莲无奈,“也罢,左右奔波疲劳,你便一同睡下罢。”
傅莲囫囵睡下,许是因为疲倦,竟也睡得很沉。
只是不那么踏实,意识沉入了深渊,却好像叫线坠着一样,够不着落脚的地方,飘飘晃晃,摇摇欲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吏部尚书傅严正,徇私舞弊,藐视王权,其贪污受贿超过千余银两,罪孽深重,当诛九族,不日问斩——钦此——”
傅莲看到傅严正站起了身,夺过太监手中圣旨,一把摔在地上,义正言辞道:“我傅严正行事清白!何来贪污一说?我看是朝廷内部勾结,巧言令色巴结皇上栽赃于我!不是我的罪,我不认!”
“皇上圣旨!岂容尔等能够置喙!”朝廷官兵长驱直入,不由分说地烧杀抢掠,摔的摔,砸的砸,尚书府上下但凡有人阻拦,一律斩杀。
分明是春日,雪落却得极烈,好像要落进人的肺腑里,让骨头里都生霜上冻。
傅莲觉得冷,冷得透骨。
“不能杀!你们不能杀!”傅莲看到官兵对傅严正扬起了刀,她伸手欲制止,却只握住几片飘落的雪花。
那森白的刀刃却直直劈下,像信口污蔑之人泛着寒光的齿,即将咬断无辜之人的喉咙——
“小姐?小姐?”
傅莲心中惊悸,猝然睁开了眼。
她手指冰凉,颤抖着握住阿清温热的手指,一双杏眸难掩惊慌,声音打着战:“阿……阿清?”
阿清用帕子拭去傅莲额上冷汗,“您可是做噩梦了?您脸都吓得没血色了。”
傅莲惊魂未定地环视四周,入眼是熟悉的客栈厢房布局,她稍稍松了口气,问:“阿清,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申时了。”阿清给傅莲披上外衣,扶着她下榻,“您睡了没一个时辰,可要再躺一会么?”
噩梦的余韵犹在,傅莲没回阿清的话,小口抿着茶水压惊。
“啊——”
突兀地,惊惶的一声断了楼下隐约的嘈杂,傅莲惊得一颤,杯中热茶洒出来,她将茶杯搁下,回身望向侍女,眸中担忧。
阿清说话险些咬到舌头,“小…小姐。”
楼下议论声渐大,隔着距离,店小二惊恐的辩解声不那么分明地传来:“我……我一概不知!怎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