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相似,那最后一句,说者无意,听者伤心。
皇后历来疼孙子们,对息峥尤甚,看见息峥上来,此刻眼里只有他。她搂着息峥,反复道:“阿峥回来了,我在这,我在这,我抱抱你。你瞧你一身汗。”皇后又嘱咐婢女去准备热汤,为阿峥沐浴。
正是热闹之际,东宫有人来报,太子妃似乎临产。一时众人皆告退,皇后却金科玉律:“妇人生产,皇孙们去无益,且多留一刻再回。”
黎玥瑶先下了楼,弗欺很快跟上来,询问她怎么了。黎玥瑶并不想与他多言,黎益也走上来,对弗欺道:“单于,可听过《金缕衣》?”
弗欺被她问得不知所措,黎益拉着黎玥瑶笑着走了。黎益亲自扶着黎玥瑶上轿,她媚眼如丝,嗤笑道:“殿下别恼,若妾不带殿下走,圣人可真就知道了。”
黎玥瑶心知肚明,长舒一口气,并不乐意瞧她。黎益又道:“可惜我们的太子妃又要生了,我日日祈祷这胎是个女儿,不然我只能祈祷殿下再要一个继子了!”她说完便走了,路过弗欺身边,还毕恭毕敬行了一个礼。黎玥瑶不放心王姁卿,但想到去了东宫就难免和黎益再打照面,就吩咐婢女们送息岁去东宫。
她想着自己与王氏一生坎坷,想着息岁不可告人的秘密,也盼着东宫添一个郡主。然而,天并不遂愿,王姁卿诞下一子,母子均安。
只有息祰最高兴,他安稳好手头事,不顾宫禁时刻已近,执意打马入宫。喜讯传到圣人跟前,他也甚喜。息祰请圣人赐名,圣人罢辞;息祰再请,圣人再罢;直到第三次,息祰道:“长子的名字是臣肆意为之,次子的名字是内子心愿,今幼子至,恳请圣人疼疼儿子,也疼疼这个孩子,求圣人赐名。”
圣人脸上的笑容依旧,语气却变得深长:“祰儿高兴糊涂了,朕何曾不疼你的孩子们?”
息祰愣住,反应过来忙喜道:“儿子失言,谢父皇恩典。”他忙起身,亲自为圣人研磨,铺纸,不一会,圣人一字成,息祰念道:“岩?”
“岩,高山险要,是守备的关键。”
他语气和缓,似乎是从头顶压过来,压得息祰不敢抬头。
圣人将墨笔黄纸递给息祰,又道:“岁岁病了,病了多少天,朕知道;什么时候喝药,什么时候吐了,朕也知道。”他看着息祰颤颤巍巍地接过御笔,长吁短叹:“朕知道,过继岁岁,你甚是怨朕,也一直觉得朕偏心。”
息祰闻言,背心一阵凉,慌忙跪下,眼泪不自觉盈在眼眶:“臣,不敢。”
“你敢,你太敢了。”圣人笑着,不寒而栗:“你我父子三十年,朕什么脾气,你什么脾气,我们都太清楚了。朕确实偏心,多年来疏忽你了。朕便因为偏心,才要将岁岁过继出去。”
“臣,知道。”
“谁家一朝三易国本?祰儿,朕一辈子刀光剑影,也曾金戈铁马,也曾低头屋檐下,挣下个偌大家业,来日就全全托付于你了。朕眼下再无长物与你,唯切勿恃岩险而不修德一言,谓之吾儿。”早春日落得不晚,粉白色的窗纱已被屋檐后的金乌染成了朱红,圣人宽衣大袍,此刻看起来却无比消瘦,他对着天边凝视良久,道:“太子妃身边离不得人,若你在她也会高兴的。宫门既要关了,便早些回去吧?”
息祰退下后,田逢义进来请膳,道:“今日是刘良人的生辰,内务府白日里添了礼,娘子过来谢恩,奉了亲自做的小菜,圣人可要传?”
圣人答非所问:“皇后多久没主动来兴庆宫了?”
田逢义不敢答,圣人自答道:“太子与太子妃都能冰释前嫌,到朕与皇后怕是要喝了孟婆汤了。”
田逢义忙应承道:“圣人万岁,娘娘千岁。”
圣人笑道:“那朕还是要当九千年的孤家寡人。”田逢义未来得及接话,圣人又道:“东宫既然有好消息,弗欺不日也要远行,你去安排春宴,在泠音阁里一起热闹热闹。”
“那刘娘子呢?”
“春寒料峭,收下她的东西,叫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