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岩洗三那日,黎玥瑶带着息岁去祝贺。息岁孩子脾性,见到小弟弟就围着不走开。一旁的王姁卿产后初愈,不愿应酬,只歪在榻上,对着看着孩子们嬉闹。
江宝林恐孩子们惹到王姁卿休息,暗叫乳保们来,却被王姁卿拉住:“哪就困着一时的?”她又吩咐人来:“且去昌平妃处,请黛音夫人也沾沾喜气。”
黎奉仪却笑道:“十一夫人已经请人送了礼来,昌平娘子也多番叮嘱,说夫人有孕,恐喜上冲喜,请殿下见谅。”
“哦?”王姁卿想着风俗不同,也不去追究。
屋中的孩子笑意渐浓,大人们听去原来是在讨论谁像谁。几番点评后,息峥总结道:“大哥多像阴姨娘,嵘哥儿上半张脸像父王,下半张脸像昌平姨娘。岁岁最像娘亲。”
所有孩子都被息峥评头论足了一番,息嵘也指着二哥道:“二哥像爹,皇爷爷,皇奶奶都这么说!”
息嵊问道:“那阿岩像谁?”
一群孩子仔细看去,刚出生的阿岩一天一个样子,今天皮肤尚且好看些,不再皱巴巴的。他总在睡觉,眼睛也睁不开似的,嘟个小嘴巴,什么都瞧不出来。
最后还是大哥一锤定音,息嵊道:“二哥儿只像父王,五哥儿只像母妃,这六哥儿就要又像父王又像母妃了!”
长孙一席话逗得众人都笑,王姁卿却笑不出声。稚子无辜,童言无忌,明明说得简单,全是人之常情,又好像无端窥破了天机。她闭上眼,悄悄放下帘子,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假意睡去。
须臾,她就听见黎玥瑶带着息岁去了碧桃春榭。
柳拂朱桥,春水初生,新莺流转,阳光点缀在桃花树枝的嫩叶上。黎玥瑶牵着息岁,絮絮叨叨些来日的话:“我的哥哥,你就叫舅舅吧?他的夫人,就是舅母,舅母肚子里也有个孩子,再过几个月,生出来和阿岩一般大,到时候岁岁当哥哥,要带着他们玩。”
“那舅母肚子里的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岁岁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息岁天真道:“我只有个怀冰妹妹,可怀冰和她嵘哥哥好,不怎么和我玩。我想再要个妹妹,将来陪我玩。”
郑绾笑道:“孩子说这种话一般都真,恐怕夫人肚子里真是个千金。”
黎玥瑶轻轻一笑,握住他的手更是温柔:“好,那舅母就生个小妹妹,别说陪岁岁玩,就是指给岁岁做媳妇也行。”
一行人都被黎玥瑶逗笑,郑绾拉着她的袖子道:“殿下可别打趣小王爷了。”
话音未落,转角就出现黎益,她除却繁复的冬装,翩跹而至,像是等待了很久。黎益行礼罢,便盯着息岁,道:“殿下才多大?如今拜了皇太子妃,说话都不一样了。小王爷才多大,就教他说这些金屋藏娇的话?”
她说这些轻薄话,黎玥瑶当着息岁的面不想反驳,只道:“黛音呢?姎今日只见她,不是来见你的。退!”
黎益也不恼,道:“殿下纡尊降贵,妾不来迎是妾不知礼,妾来迎又碍了殿下的眼。来日拜向祖陵,又能是妾罪过。”她一屈膝,便也不管黎玥瑶,自行走了。
黎玥瑶在黛音处闲坐一会。转眼午膳时间,太子府摆宴,黎玥瑶不乐意凑热闹,就在黛音处预备下了膳食。前头黎宝真也携了礼来,黎玥瑶听闻,也一并请了来。何楣病了许久,此刻也大好了。黎宝真的一双儿女跟着她站在浅浅春光里,美得如画一般。瞧着他们走来,黎玥瑶不禁笑道:“还是姊姊有福气,少时承欢父母膝下,大来儿女承欢膝下。”
几人说着说着就说起秘闻来。前些日子无端失踪的陈国贵女,自小有个陪侍。贵女不知爹娘,只叫侍女娘亲。贵女了无消息数日,侍女早已行迹疯魔,时长在黛音附近又哭又笑,拉着黎高川闹。她留在东宫冲撞贵人们更是大忌。所以那名叫柳柳的侍女连夜被送出去软禁起来。
“送去了哪里?”黛音好奇:“高川与她共患难十年,形同兄妹,我见犹怜。”
黛音刚说完,何楣就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她,眼神示意着黎玥瑶。她立时噤声,不敢言语了。
黎玥瑶不管这些小动作,只听黎宝真道:“似乎在上花甸……”
“谁?谁在哪?”黎玥瑶问。
黎宝真摇头道:“妾说那婢子,八成死了,送上了……哎妾失言,这样的好日子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妾自罚三杯。”
黎玥瑶冷眼瞧着她打着哑谜,又瞥见何昔眉目不展,推说息岁功课漏了许多,今日酒不能尽兴了。本是兴起而至,眼下败兴至极。上马车前,何昔追了上来,道:“臣来护送殿下。”
黎玥瑶也是冷漠:“我并不需要。”
何昔也不遮掩:“臣有一事相求。”
“你的母亲,礼遇一应同传英长公主,我不行。”
何昔不舍,道:“臣,与单于相识一场,求殿下允臣一同赴泠音阁春宴。”
黎玥瑶突然来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