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姁卿罔顾息祰的担心,不动身色地抽出身来,探向那个不速之客,半信半疑道:“柳柳?贵人呢?”
柳柳如得号令,哑了的嗓子开始嚎啕,她拼了命地挣扎摇头,像是个疯子。息祰怒斥道:“连个回话的人都没有吗?!”
有人从暗处跑来,气喘吁吁,在上头小声两句。王姁卿与息祰听后面面相觑,皆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不过须臾,就显露了细微的差距。
王姁卿径直坐了下去,如同坠果入地,她对息祰道:“请太子殿下拿来纸笔,小贵人学字半年了,想必柳柳会写几个字。她离贵人最近,日日寸步不离,知道得多些。”
息祰同意了,吩咐道:“先带下去。”
王姁卿又道:“阿昀,也跟去瞧瞧。她不能言,又吓着了,只怕更难过。”
阿昀走后,堂上的主君主母又恢复刚才的神采奕奕,可台下的人早从般般迹象察觉到不寻常之处。黎玥瑶离主位最近,依稀辨别那回话人的口型,似乎在说:“小贵人……不见了……”
这样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人无端失踪在太子府,还发生在有客聚集的晚宴上,就难以不被重视。王姁卿便借怀着孩子的缘故告罪,草草结束了宴会。
时,灯连成野,天霁复雪。黛音不懂个中缘故,拉着黎玥瑶问。她一一作了回复:“小贵人是陈末主的遗腹女,卫国一统之初,边境不稳,所以对诸位遗老遗少都是竭力善待的。今日东宫走丢了贵女,到底是东宫卫戒备不严,还是有人肆意弄权要除掉什么……”她闭了嘴,只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我见过那个孩子,她活得并不好呢!起码没有我十岁时那样好。”黛音回忆起那日初见陶氏的场景,本来陶氏与黎高川相谈甚欢,可一见到她,就不说话了。“连我来这,这几日,昌平姐姐和太子妃呵护备至,可我就是觉得不自在。”
黎高川忙搂住她:“娇娇,可不能说这些。”
黎玥瑶漠视着一切,冷冷道:“御沟流水晓潺潺,直似长虹曲似环。流入宫墙才一尺,便分天上与人间。”
几人站在廊下看雪兴叹,阿昀走过来请安道:“小殿下,夜深雪大,太子妃想请殿下留宿东宫。”
黎玥瑶笑道:“多谢太子妃好意。只是,今夜东宫未必太平,姎在此处恐碍手碍脚。姎久不见长姐了,甚是想念。”
阿昀回道:“那奴婢为殿下备车。”
胡还忙跟上去,笑道:“那有劳姐姐了。”
离开绎铭宫时,满眼柳絮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委地,无论风疾风缓,都不可能飘回天上。弗欺拉住她若有若无的衣摆,低喃一句:“我想和你坐一辆马车。”
黎玥瑶头都没有回:“今日晚宴,太子妃要保得人丢了,你以为她的婢女遣人入宫告知我们的下榻之处是多此一举吗?每日早朝有本上奏参东宫一笔,你要与我同座,是要人也参姎这个已故东宫的新皇妃一笔吗?”
她执意上了车,他也执意上了马。弗欺伴行在车旁,风声将他几声咳嗽卷到耳边,她抱着汤婆子尚且冷,况且他呢?她无奈道:“阿郎!”
可阿郎并没有听她的话,一路快马,先到了长公主府。等黎玥瑶也到了,就看见黎宝真和何昔迎了出来。黎宝真告罪道:“楣儿病得厉害,吃了药躺下了,待好了就去给殿下请安。”
黎玥瑶见她早已卸了晚妆,披着个大氅,还裹着一张山羊皮毯子,也客气道:“至夜临时叨扰长姐,是姎的不是。”
何昔道:“此处有我,兆儿送夫人回去休息吧?”
黎宝真笑道:“好,你们年轻一处说话。今日殿下有喜事,还没有恭贺殿下,明日妾请殿下吃酒,还请殿下千万赏脸,多留一日。”她说完就走了。
何昔带着他们往后院走去。漫漫回廊,一面是墙,一面是花枝谒人,头顶两步就悬着一个纱灯笼,五步悬一个牛角灯,何昔自己也提着一个玻璃灯亲自为黎玥瑶引路。一路亮晃晃的,黎玥瑶突然笑道:“素来知道,姑父善待我们这些遗民,俸禄以仙姿公主府最丰厚。这一路,恍如白日,看来公主府的钱都花在这上面了?”
何昔愣了一下,笑道:“平日并不这样,只是殿下来了,紧着点得。”他突然慢了下来,回头看着黎玥瑶,动了动嘴唇,又看向弗欺,终是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来。
黎玥瑶盯着他深邃的眼睛,一时看不透,倒先说了话:“今日太子府丢了陈国女,你觉得巧不巧?”
何昔也盯着她的眼睛,水光粼粼,深不可测。他回道:“殿下为何告诉臣?”
“我觉得你什么都知道。”
“臣不是什么都知道。”
“那你说说为什么?”
“……臣以为……”他转过头,快步走了几步,又稳住速度,终于到达一处院子,他指道:“殿下,此处简陋,万望不嫌。”
郑绾推开门,打起帘子,有沉水香扑面而来。黎玥瑶右脚甫一踏进去,左手却被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