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晌午,黎玥瑶不善饮酒,起来还是昏沉沉的。她努力回忆着昨晚的点点滴滴,想到那蜻蜓点水的一吻,不禁连忙起身对镜摸摸了自己的嘴角。小丫鬟见她醒了,也出去请郑绾来。
郑绾捧着早膳,问道:“王子一早就来候着了,殿下可见。”
黎玥瑶已多日不见弗欺,正无精打采着用筷子搅了搅碗里面条,道:“可说了为什么事?”
郑绾道:“自然是为殿下贺寿。十一大王天不亮就带郡主来了,听到殿下在睡,就在外头磕了头,说今晚大公主要为殿下摆宴。”
黎玥瑶更是烦,道:“如何这般大张旗鼓,岂不是要惊动单于,我不想和他打照面。”
郑绾见她发恼骚,也无处可劝,眼前有更要紧的事要同她说:“殿下,妾过去十年不曾让男子近殿下身,殿下似乎对男女接触很是不通。”
她突然提起这个,黎玥瑶也胆战心惊起来,故作镇定道:“姎只是不想见单于。”
“殿下想要计划成,就要把单于当君,自己为臣。哪有君临,臣不见的道理。”郑绾端起茶碗,递到黎玥瑶面前:“殿下以后夜里可不许喝酒了。”
“为什么?谁家女儿婚前见夫婿?”黎玥瑶别过脸去。
郑绾又道:“还有两位甥侄,虽是亲戚,到底是外男……”
黎玥瑶听到这,不等郑绾说完,就站起来唤来小丫鬟:“请阿郎进来。”又转头对郑绾道:“郑姐姐,备茶。姎已经许久未见阿郎了。”
转眼就见到一个英气男子走了进来,下巴上有着淡淡的胡渣,二人之间明明隔着一个郑绾,眼里却只有对方。“阿郎,黑了许多?”
郑绾只好退到一边,瞧着弗欺走进黎玥瑶,道:“殿下,长高了。”他顺着她的额头比了比身高,正对着自己的心口。弗欺失神地按着自己的胸口,好像要止住那蓬勃跳动的心。一个月原来可以将一个人改变这么多,黎玥瑶总觉得他成熟了些,好奇地上前去摸了摸他的下巴。
“殿下!”
“殿下?”
两个声音不约而同地重合,语气却大相径庭。前者满是担心和嗔怪,后者温柔地饱含这无限情愫。
“姎的阿郎变了,少了些朝气了。”
弗欺也是大胆,问道:“殿下不喜欢呢?”急得郑绾捏了一把汗。
黎玥瑶噗嗤一声,笑道:“阿郎好皮囊,指不定多少小娘子要争着做王妃呢!”
剩下的话弗欺却不敢再问了,拿出一件白毛皮草,笑道:“山上的狼群多是杂色,这样雪白的花色万里挑一,殿下不是说我晒黑了吗?就是为了今天送给殿下,日日猎狼的。这儿冬天呵气成冰,穿上这个就如同春天似的。”
黎玥瑶接过皮草,抚摸着手中的柔软。狼毫柔韧,迎着光看如水般光泽。她笑道:“才夏天,就想好我怎么过冬了。我原以为在这只会待几个月,看来长久走不了了。”她递给去给郑绾:“太热了,试不了,收起来吧。”又扭头望着弗欺:“外头那么热,也不怕着了暑气。你娘又该心疼了。”
弗欺猛然抓住黎玥瑶的手,情难自已道:“我一想到殿下要嫁给单于,就是再热的天,心都是冷的。”
黎玥瑶挣脱开他的手,也是胸口撞鹿,满脸羞红:“我的心意,你也明白。你不要怕,我其实也怕,可我们一起,就不要怕了。好不好?”
弗欺也不管郑绾就在屏风后面,索性环抱住她,道:“我不怕,我不怕,我只怕你受伤。你可知道我这一个月如何过的,夜夜辗转难眠,一闭上眼就是你对我笑,你对我哭。”他细细的胡渣有些刺人,磨着黎玥瑶的额头有种不寻常的感觉,说不上舒服,也说不上不舒服。
“王子,我们殿下年纪小,不通何谓‘男女授受不亲’,是妾罪责。”郑绾不忍见二人狎昵,在屏风后无奈道:“王子该教育殿下何谓礼仪。”
弗欺松开她,将她护在身后,道:“可她要落入虎口了,郑姐姐!”
郑绾冷静道:“王子千金之尊,与殿下甚是相配。妾知道王子对殿下之心。可私欲名不正言不顺,殿下已是亡国之后,再要因为王子背上什么样的指责吗?”她缓缓走出屏风,叹道:“救溺水之人,要施以援手。王子想救殿下逃离那万丈深渊,权宜之计已有,且早已告诉王子。王子等得了这一个月,为何不再忍耐一些日子呢?如此举动,若传了出去,于王子,于殿下,甚至于王子的母亲汉南大公主,都不妥。”
她条理清晰,说得很有道理。弗欺与黎玥瑶对望一眼,而后虚心道:“是我冒失。请教郑姐姐,我该如何做。”
郑绾想了想,道:“王子与谁交好,还是与谁交好。起初对单于如何,还是对单于如何。只一点不同。”
“哪一点?”
郑绾看着弗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对殿下只有对舅母般尊敬。”
弗欺的手向后暗自捏了捏黎玥瑶的手,郑重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