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阔马场，萋萋郁郁。也不知道……也不知道许多年后，会不会长满麦子，会不会有人记得麦子下的土地曾有一座辉煌的宫殿？”
黎高川和郑绾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劝解，何昔却道：“殿下，不要伤心了，云散了太阳就要出来了，眼见要到晌午了，回去人多，被人知道不好。”
黎玥瑶乖乖点头，郑绾出来却发现，地面虽有风干的迹象，却只有他们四个人的脚印，并无那老媪的脚印，心中无限疑惑之际，却被黎高川和何昔推到马车里。
一路上再无人烟，郑绾想来有些后怕，又不敢细想，更不敢告诉黎玥瑶恐她害怕。眼见要出了山，忽而听见一句沙哑的声音，颤颤巍巍道：“老奴给小主子殿下磕头，殿下金安。”郑绾唬得一身冷汗，马车也停了，她掀开帘子看时，果见路边匍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朽，缩得小小一个。
黎玥瑶询问道：“怎么回事？”
黎高川已经从马上跃下来，来到路边，弯腰问道：“老人家，这天色不佳，前后无所荫蔽，在此何事？”
老者声音悠悠传来，犹如在黎高川的耳边：“老奴三岁入宫，十八岁侍奉圣人，圣人殡天，老奴苟活人间，如今等了小殿下和大王十年了，愿殿下长乐无极，福寿无疆。”
黎玥瑶听了起身准备下车，却被郑绾拉住，看见郑绾慢慢摇摇头，她道：“十一兄，快扶翁翁起来！”
老者道：“老奴垢面鸡皮，容颜可憎，不敢污了殿下的眼睛。”
黎高川伸手欲扶，老者忙道：“大王，殿下还要远行，老奴不洁不祥，切切勿沾染。”
黎玥瑶挣脱了郑绾的手还想下马车，却被何昔止住。黎玥瑶满眼不解，何昔也不说话，只用反对的眼神看着她，半晌小声道：“乖，回去。”
“快回去？为何？”黎玥瑶还是不解。却被郑绾拉了回去，郑绾一个转身坐到车边，拿起马鞭，驾得一声驶出去老远。
何昔见二人已远，伸手摸了一下老者的胳膊和颈子，对黎高川道：“还有体温，只是已经西去了。约莫也就在半个时辰内。你可认得？”
黎高川退后半步，道：“听起来该是御前总管，宫里人大都拜高踩低，他对我还不错。”
何昔解下披风，盖住老者的身体，道：“听说旧年有人与友相约数年后在某地相见，后来他欣然赴约，苦等一日，至子夜时分才见友人，本来他还在嗔怪友人，却发现友人为及时赴约，听闻魂魄行路能数倍人速，便投缳自尽。其人所见，乃友人之魂。能以精诚致魂魄，想来就是今日所见。”
黎高川问道：“要告诉殿下吗？我怕她会害怕。”
何昔反问道：“现在你站在他面前，你害怕吗？”
黎高川环顾四下，摇摇头否认。何昔道：“她总要知道的，要郑绾同她好好说，我们保护好她就可以。明明是看着鲜血一路淌过来的，明明要做九重天的凤凰，就算什么都不经历，怎么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做一只鸟笼里的画眉鸟？”
黎高川又问：“那为何让殿下先走？”
何昔不语，他从怀中取出匕首来，在左手心划了一刀，跪下道：“翁翁忠良，我无长物，今以我血祭奠翁翁，向元国土地上的人们……谢罪。”
望着鲜血淋漓，黎高川也拱手道：“请翁翁在天上面呈父皇母后，求他们庇佑殿下。”
何昔站起来，擦擦手，黎高川问道：“就这样吗？曝于荒郊野外吗？”
何昔：“三伯会来的，我们走吧。”
黎高川将信将疑，还是听了何昔的话。二人上了马，黎高川问道：“你是谁？为何要向他谢罪？”
何昔看他一脸警惕，笑道：“那年，许诺过一个一起长大的妹妹，要护好她，护好她全家。后来一切都变了，和说得不一样，自然要谢罪了。”
“当真？”
何昔举起受伤的手，道：“天地可鉴。”
山脚下人烟多起来，有客舍青青，有新新柳色。郑绾赁了一间，把马车停在舍院里，何昔黎高川瞧见了也赶过来，只见黎玥瑶颓败地歪在郑绾怀里，眼圈红红的，整个人厌厌得。
黎高川对郑绾对口型道：“殿下可知道了？”
郑绾点点头，却被黎玥瑶发觉，黎玥瑶支起身子道：“又打什么哑谜呢？又要看瞒着姎。”
黎高川道：“问殿下可哭了？”
黎玥瑶站起来道：“上位者护不住自己的子民，如何不伤心？只是你们躲着姎，实在不该。”
何昔见她又拿起帕子，道：“便是怕你哭，不说我们，他一个八十老翁，看着殿下长大的老翁，看到殿下哭，该多么心疼呢？倘若他舍不得殿下，如同大帝媛一样留恋人间，不得往生……”
“你放肆！”黎玥瑶呵斥打断，又向外往马车上走去，哽咽道：“那此处不好，再别多出几个知道内情的遗老遗少来，见了我的面就是孽子孽臣，指不定什么罪名，还是快回驿站去，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