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损,能否给他寻个大夫瞧瞧?”
孟宴宁平静道,“必是有人对伯父用了私刑,想将他屈打成招。伯父膝盖的伤,我会想办法。”
“二哥哥,我、我实在不知怎么感激你了。”
云冉指尖缠绞锦帕,没想到,自己当日无意间叩开孟家宅门,如今竟离不得他。
“你不日便要科举,我还一而再,再而三为父亲的事麻烦你。”
“八股文科举试题,我早便烂熟于心,科举一事,冉冉不必担忧。”孟宴宁淡笑,宽慰道。
云冉不敢将他的话当真。哪有这般简单的事,谁考功名,不是悬梁刺股,寒窗苦读?
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她和他亲近,也不是完全不知感恩。
一个香囊,便够报答他吗?可她一时之间,又不知自己能为他做点什么。
*
云冉上了马车不久,孟宴宁竟从后面跟上,说她方才心事重重,他不放心,顺路送她回周宅。
云冉的确心绪烦乱,没有推辞。
马车轱辘在积雪尚未扫清的大道上,吱呀吱呀的滚动。
她累了一日,在马车壁内疲惫地阖着眼帘。车内熏着暖烘烘的安息香,和孟宴宁那日在春风楼熏的一样。
马车一前一后,停在周宅门前,云冉还没有醒,忽然听到一阵呵斥声。
周从之的小叔子周汝成并着几个周家亲戚堵在周宅前,怪道周汝成好几日没来周宅闹,原是一场大雪,叫他害了几天热病,躺了些日子。身体刚好,就急吼吼来了。
这周汝成三十来岁,不学无术,老爷子死后,只给了他东市几间铺面。至于周家的布庄和香药生意,都由周从之父亲接管,后又归周从之所有。
周汝成不善经营,仅有的几间铺面,这些年也叫他打理的江河日下。他的心思自然落在了周从之这一脉上。
朝廷年年向周家购置丝绸香药,利润丰厚流油,他想不通老爷子为何如此偏心,哪怕是条狗,养十几年也总有感情。
以前周从之在,他不敢吱声。而今只剩一家妇孺,只要丧事一办,他便可顺理成章霸占这些财产。
潘姨娘虽也出了宅门,却被他的气势闹得缩在门角,像瘸脚的鸡似的,一动不敢动。
唯有苏小莹,此刻和大嫂同仇敌忾。
苏小莹行事不如大嫂稳重,柳眉倒竖,指着小叔便骂:“我表哥不过是失踪了,你便三天两头要闹着办丧,莫非是你杀了他不成?”
周汝成啐道,“小丫头片子,吃我们周家的,用我们周家的,还敢指你小叔我的鼻子。你姨娘就这么教你的?”
一句话就把苏小莹噎得脸通红,憋着泪,躲到了林无霜背后。
林无霜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道:“小莹是大房的人,便是训斥,也轮不到叔叔。丧事我们不是不办,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人下落不明,不可能草草了事。再者,丑话说在前头,冉妹妹肚子里还怀着个,便是从之没了,这家业也落不到叔叔手里。”
周汝成脸色难看,“嫂子是个稳重人,说话却忒难听?我不过为了周家着想,如今周家没个男人,外头谁不惦着分一杯羹?咱把从之的丧事了了,叫他走得体面,也好过现在死水一潭。再说了,你为定康守了这么多年,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何必赖在周家不走呢?”
林无霜神色骤冷,浑身都要颤抖起来。
“叔叔,慎言!”
周汝成嗤笑,嚣张至极:
“我实话实说罢了。诸位也知道,我汝成是个实在人。此番过来,当然不是心血来潮。我今天得到衙门的消息,已有人找到周小侄的尸身,只是人现在泡得肿大,还停在我家院中。我惶恐你们妇道人家,受不得惊吓,故而未曾抬来。”
云冉将将下马车,听得这一句,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天旋地转,便要倒下去。
春琴秋蕊急急搀扶,才稳住她身形。
一旁跟随的孟宴宁,亦顿住步子,平眸观着眼前闹剧。只是他的嘴角却不合时宜,荒诞诡谲的,咧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