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妇丑夫将儿女受伤的怒气发泄在我身上,对我百般折磨时我怕是会怨道‘都怪明宝哥哥赶我走,否则这一家子见到他在我身旁定会绕着走。我的小命便不会丧在这儿了!’”
她一本正经耍着无赖,钱传瓘心知令她改变主意非为易事。
又思道,“她所言的却也并非不可能。且行歌已无意中撞破并参与此事中,父王既给我便宜行事之权,也罢,行歌便算作我请来相助破敌的。”
心下定了主意,钱传瓘便将自己身份及七和丸之事和盘托出,亦告知越葳他与吴行歌如何相识。
吴行歌乍听之下大吃一惊,未料到“明宝哥哥”竟是钱王第七子,那个自己在民间听过诸多传闻钱王诸子之中最为身负厚望的钱传瓘。
继而心头猛的一暖,知他将此等机密之事坦然相告乃为对己莫大的信任。
她听得十分专注,当日听书时只当它为一个江湖逸闻,此时方知背后的惊心动魄。
“明宝哥哥,原来你便是吴越人言‘勇赴虎穴,一人救了一城’的吴越王第七子?!这样算来,那时你在宣州正是为质之时?!”
钱传瓘毫无矜色,说道:“百姓不明就里,赞誉过甚。我的兄弟中不乏勇锐之人,不是我亦会有他人挺身而出。只是父王准了我去罢了。”
三人离了菱湖,纵马而行。钱传瓘道:“自鬼夫现身我方识出他们便是近年来常在苏湖一带行凶劫财的太湖‘魂魄魅魑’四鬼,官兵数次围捕却被他们溜走滑脱。今日竟因七和丸出现在此。”
吴行歌道:“我师傅曾于十多年前与钟魂和莫魑交过手。他们挟持云雀山庄的少庄主勒索钱财,银两到手后仍残杀了少庄主。江湖中人义愤填膺,集结了十几名义士去追杀他们为民除害。在几乎重创他们之时薛简出现救了二人。”
越葳道:“他们既与薛简有这样的交情,抢夺七和丸应为薛简指使。”
钱传瓘道:“他们既得手,此刻必赶着去见匿于徐温府中的薛简。徐温镇领润州,他们必从湖州出境。”
身为湖州刺史,他对此块地域极为熟悉,当下缰绳一引,坐骑转入一条小道。
“若我们足够快,可在他们进入南吴之前截住他们。”
赵湾村位于仁皇山下,一条河道穿村而过。此地山林葱郁,良田碧野。
赵建收拾了碗筷,走进堂屋。灯下缝补衣衫的妻子眉眼温柔。暖光映着妻子恬淡满足的面庞,赵建白日田间劳作的辛苦全然消散。
他走到妻子身旁,俯下身,环着她的腰身道:“菱妹,夜了,歇息吧。”
菱妹见丈夫眼中如孩童讨要饴糖般的神情,羞涩地“嗯”了一声。
赵建正待熄灭油灯,屋外传来“笃、笃”的叩门声。
门外立着一年约三十的中年妇人,怀中兜着一个五、六岁熟睡的男童。妇人发髻微散,一脸尘仆之色。
妇人面上满是疲惫和茫然,低低道:“郎君,我们母子远道而来投奔亲戚,谁知亲戚已搬离了此地。我们这一日忙着赶路,粒米未进。这附近并无客店食肆,不知郎君是否有些食物可予我们充饥?我还有些铜钱。”
妇人伸手去摸腰间的钱袋,赵建一把拦住。此处民风淳朴、村民厚道热情。
他邀妇人进屋在桌边坐下,菱妹起身去灶间下面。
赵建舀了碗水端给妇人,“奔波一日,你们应口渴了吧?你要寻的亲戚是哪一个?” 他心中寻思本村这一年并无搬离之人,莫不是邻村的?
妇人接过水,笑道:“谢谢郎君。” 忽的,她竟似变了个人般,笑容妩媚娇柔,如盛开的罂粟花。
灶台上的水正咕嘟咕嘟翻滚着,菱妹丝毫未听到堂屋的轻微“咔嚓”声。
她撒下一把细面,又去鸡窝摸了两只蛋。走回灶间时一愣,妇人正立在灶间。
菱妹道:“娘子,你们可是饿坏了?一歇歇就好。”
妇人笑得如娇艳繁花,并未答话。她怀中的男孩却诡异地自己转了个身,布兜里伸出两只枯瘦的手,如蛇爬上菱妹的喉颈。
乡村农家多早早歇息,虫鸣蛙叫间无人察觉这如常的寂静夜邻舍已惨遭毒手。
钟魄的面皮如被一只手撕开,且手指在皮下搅动一番,翻露着扭曲的猩红斑驳的血肉。粘连着黑色的焦炭和自眼部起笔的道道血痕。
莫魑找了块干净棉布,蘸着井水小心翼翼地清理儿子的伤口。听着钟魄压抑着疼痛的闷哼,看着他痛地抽动着身子,昔日俊朗的脸变成现今可怖的模样,心如刀割一般。
又听钟魂带着哭音叫道:“阿魑,魅儿……,怕是不成了。”
莫魑手一抖,忙看向女儿。钟魅肩骨碎裂,一块断骨穿透皮肉而出,该处流血不止。钟魅已痛得昏迷过去,面色如纸,呼吸渐弱。
莫魑伸出一指到女儿鼻下一探,若游丝一般的气息几乎随时可被微风吹断。
她急火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