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耳心中犯了难,原本猜测的一切竟然成了真,难道是真有人想动手杀了她?
“公子...”,阿里欲哭无泪的表情里写满了不甘。
“先,切勿焦躁,此事,疑点甚多。”
她起了身,望向江临的亭台水榭,“刚才送餐食之人,并非这里的送食小奴。”
阿里被这话绕晕了头,抽回已然见锋的断刃道,“什么?公子在说什么?那个人不是送食的,又是谁?”
弥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这些长年混迹在酒肆茶坊的奴们见惯了各式各样的人,最会察言观色,高低立见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叫错了人,掉了脑袋。”
“可那小奴一见了你,却喊你公子,这说明了什么?”
阿里想了一下道,“说明他没有辨别人的本事?”
弥耳嗯了声,“这商贾们最怕的便是得罪客人,尤其是在这种雅坊内,来往的更是非富即贵,随便得罪一个人,便是要吃个关门大吉,所以这般没眼力的小奴,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
阿里点了点头,道“还是公子好眼力!我刚才瞧你出神发呆,没想到竟然还能注意到这些了”,她接着淡淡地道“其实我刚才也并未想得这么深远,只不过那人离开前卖了个破绽给我罢了。”
“破绽?”
“嗯。他转身时,那清脆的铃响之声。银铃通常为游牧之物,游牧以铃为哨,警十里开外狼群入席,召牛羊之众,应同伴之声,所谓君子无故,铃不离身。我猜那人应是突厥之后了。”
阿里一愣,声音低些,“游牧之后?此人面容似是中原之人,怎会是游牧之后?”
“那便不得而知了。”
“可公子,您刚才说此事疑点重重,这重重在何处?凶手之人言之凿凿,可就在门外,您不让我去,他万一跑掉了,该当如何是好!”
言毕,阿里正要抓起腰间的短刃,往帘外走去。
“阿里。”弥耳发了话,“你谁也抓不住的。”
阿里一愣,转头看向她,神色甚是怪异。
“你有没有想,倘若我刚才真的吃了那碗云锦糕,人已毒发身亡,你又是第一目击者,会怎么做?”
“定是告知大公子的,报官彻查此处,死也要找出凶手。”
“你说的不错,我乃李诉之女,无故毒发于此,第一个不放过的便是这家茶坊,若那人真是这里的小奴,何故在此犯险,引火上身。只不过,倘若他非此处之人,又怎么能够往来自由,不被人发现呢?”
“有可能是他借着茶肆今日迎接贵主的忙乱之际,穿了茶奴的衣裳将有毒的白锦糕送至这里。然后,只要他走后脱了衣裳,就能随便混入客人里头,浑水摸鱼了。”
弥耳皱了皱眉头,沉思了一番,随后站起身。
“阿里。”
“你且躲远点。”
她装了腔,踢了一脚案几,台面上的陶制茶皿,哐当一声,皆掉落在了地上。
“这里伺候的人呢!给我出来!”
“好大的胆子!”
这一连串恼羞成怒的大动静,也吵得雅房外的客人有些不满,纷纷啧啧一团。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打头进来了一人,此人披雕着轻裘,贝阙满身,深目高鼻,一脸西域之风,却操着一口正宗的长安话。
“公子!可是有什么事情吗?”他微笑着说道。
“什么事情?怎的这么慢!难道本公子不够尔等伺候的!”弥耳思索半刻,猜测这应是茶坊的主人,于是佯装气急败坏,抬高了声音。
“还敢说什么事情!如此难以下咽的糕团,也敢上了本公子的桌!给我家狗都不吃!”
茶坊主人哎呦了一声,换上一幅正色的模样道,“公子,我们做正经生意的,怎么可以会给您上酸了的糕点呢?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弥耳料到对方不容易松口,直说, “老板你这么说是觉得我在说谎吗?好啊,我也不是什么会血口喷人的人,你可以尝尝看,若真是如此,那我今个便要告了官,诉状尔等店大欺客!”
她哼了一声,不打算跟他继续挑牙料唇,而是一个箭步抓起地上的白锦糕,就往茶坊主人走去。
“你若怀疑我说谎讹诈,那你可以吃一口,看看是否是酸的。你若不肯吃,让你家小奴吃也行!”
就在二人如同那饿狼对峙般互不相让,这茶坊主人却一转脸色,弯了腰,欠了欠身,赔笑着说,“公子说的我等怎么会不信?您说是酸的它就是酸的!公子这顿给您免了当是我给您赔个不是,如何?”
弥耳扔了手中云锦糕,往那胡几上一躺,然后说,“本公子缺的是这点铜钱吗?把你们做这道点心的厨子叫过来!本公子定要让他同我赔礼!”
店主子继续扯着嘴角,“阿初,照这位公子说的,去把厨子喊来!”他对着身后跟随的小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