喑哑的声音响起,提醒着秦商这绝非一只娇艳蔷薇,或许连山间浮萍也算不得,不过是被风裹挟着的一颗砂砾罢了。
不再继续看向跪地之人,秦商抬头望着副将问道:“医官如何说?”
“回公主,医官说此人身上多为皮肉之伤,如今伤口已处理过,性命并无大碍。”
秦商闻言颔首,接着对地上之人道:“听见了吗?你不会丧命。”
地上之人闻言缓缓将抬头抬了起来,像是未听到秦商的话一般,只径自重复道:
“公主,救救小人。”
秦商见状疑惑,于是开口问道:“你已无性命之忧,还想要什么?”
说话间,一张苍白的面庞唐突的闯入秦商眼中,狭长的凤眼中流露着令人为之一颤的凄楚,只见地上之人突然跪趴在秦商面前乞求道:
“请公主将小人留在身边吧。”
言罢,只见黄沙翠木,朱红玄黑,一人仰首跪立,一人俯首不语,于凛冽寒风中,无声对视着。
良久之后,秦商率先开了口:
“你是魏国人?”
“...是”
“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叫纪忖。”
“哪个忖?”
“思忖的忖。”
说话间,那双狭长的双眼胆怯的看向秦商,其间还掺杂着几丝哀怨,本是极为柔媚之感,却被其眉间的那股锋利消融了不少,是以秦商只觉得有两股相斥的力量掩于其身,故而有一瞬的失神,毕竟在过往近二十年的岁月里,她从未在任何男子脸上看见过如此神情。
片刻后回神,秦商接着问道:
“你为何会在此处?”
“回公主,齐魏交战之时,小人因收留魏军而遭齐军追杀,是以流落此地,无处可归。”
听到齐魏之战,秦商神情一暗,接着开口道:
“可你为何非要跟着本宫?”
“...小人自幼便立志保家卫国,奈何身体孱弱,无法从军,如今幸得遇见公主,小人便想借机实现心中抱负。”
此话一出,倒令秦商生出几分好奇,于是下意识开口道:
“心中抱负?你心中抱负为何?”
这时只见跪地之人顿时神色清明,双眼坦诚地看向秦商,故作郑重的说道:
“回公主,小人心向秦魏皇室,是以公主心中所想,便是小人的抱负。”
“......”
饶是秦商有所猜测,也未曾想过此人能说出此话,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而就在这时,秦商身后的初霁却突然间开口:“公主莫要轻信此人。”
轻蔑的看向纪忖,初霁接着开口道:“此人身份不明,又突然惊扰凤驾,只怕是有所图。”
纪忖没有错过初霁眼中的不满,不过却并未放在心上,只无辜的看着秦商,眼中霎时泛起一阵酸涩,接着抬起一只手,坚定地说道:
“小人可以对天起誓,所言句句为真,如有违背...”
不知想到什么,纪忖眼中的潮气突然敛去,唇角微微向上翘起,只听其开口道:
“如有违背,小人生,不得好死,死,不得往生。”
极为狠厉之言,令周遭人俱是一愣,可唯独两人不觉有异,一个是轻松将此话说出的纪忖,一个是定定看着纪忖的秦商。
这个人并不想活。可似乎,也不甘心死。
再一次感受到此人身上的撕裂之感,秦商将眼神移开,在四下沉默之际,对一旁的副将交代道:
“将医官叫来。”
片刻后医官走近,秦商命其为纪忖诊脉,而后问道:
“如何?”
“启禀公主,此人筋脉已受损伤,的确是无法习武的。”
秦商闻言颔首,随即对副将吩咐道:
“将其安置在队伍末处吧。”
“公主...”
“就这样吧。”
纪忖无声地看着那道朱红身影走上马车,眼中晦暗不明,待秦商彻底进了马车后,纪忖伏身叩首道:
“小人...多谢公主。”
车内的初霁闻言紧皱着眉头道:“公主未免太过轻信于人了,那人身份不详又身受重伤,怎可如此轻易相信?”
“本宫不信他。”
初霁一愣,随即问道:“那您为何...”
将脖颈上的风领取下放于一旁,秦商拿起一旁的手炉捂在手中,缓缓开口道:
“他有所求,且所求与本宫有关,本宫便想看看究竟是什么。”
“可这也太过危险了...”
此事秦商如何不知,只是...扭头看着初霁,秦商神色不明地开口:“他为心中所求不惜牺牲性命,便不会轻易罢休,与其放他走,不如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