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痒,便闭上眼:“有私心的是共工,玄帝之位本就该是颛顼的,神灵性情各异,总会有些异类。不过呢。”她轻笑了一下,“时到今日,混沌不再,虞渊已不是当初的虞渊,天地也不是我初生时的模样,人呢,也不再穴居垒石。桑田阡陌,有女浣衣,世间变化无穷,总会更好。”
涂山衡撇开脸,不禁笑了笑:“你还是少教导我些。”
说罢,水面风起,轻舟自行,他便吹起了埙。
岸边草叶微动,从中钻出一位少年樵夫。他愣愣地看着阳光下的一叶扁舟荡出满江星光,玄衣的神女半倚舟内,他不禁和着乐声唱起歌来: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②。”
乐声飘渺,那少年踏着翘翘错薪,满脸惊异地在岸上追着水里那叶小舟。
涂山衡眸光落下,只见星河笑了笑,抬手甩出几点星光,星光随风落入少年怀中。
她感受到身后的目光,回头看过去,笑问:“怎么了?”
涂山衡摇了摇头。
从此,汉水之畔留下了一段汉水上接星河,会有神女出游的传说。
停船靠岸,星河换成荆钗布裙,敲开一户人家的门,门里窜出两只黄狗冲着涂山衡吠叫。星河笑对他说:“这真是,犬狐相见分外眼红啊。”
一位老婆婆从屋里走出,拍了拍两只狗,狗才走开。星河自言是行路姐弟,想讨两口水喝。
老婆婆颤巍巍地从屋里端出两碗水问道:“你们姐弟俩这是要往哪儿去哇。”
星河:“家里出了些变故,要去投奔亲戚。阿嬷,现下天色已晚,附近可有能容我们过一夜的地方?”
老婆婆:“我们十里八乡都没个客舍,你们要是不嫌弃便在我家住上一晚。”
星河顺着老婆婆邀请,进了屋内,看见屋角堆了几篮秧草,桌上一点昏暗灯烛,有风从门外吹进来,灯火摇曳欲灭。她伸手抚过灯碗,火光明亮起来,照彻四壁。
老婆婆端出了两碗热汤来,搓了搓手:“家里实在没剩什么吃的,你们看能填饱肚子么?”
星河连声道谢,自她进屋,也没见过旁人,不由问道:“阿嬷,屋里只你一人呢?”
老婆婆笑着,指着一边的小房间:“你阿公赶秧趟呢,咱今晚住那屋里,得啊?”
星河欣然应允,饭后,便见老婆婆对着灯火在穿针,年纪大了,总穿不进。星河接过针线顺手穿了过去,坐在灯下替老婆婆缝补起面前的衣裳。
老婆婆听闻她要向乾溪去,连叹不止,只说那处兵马乱行,危险得紧,何苦要去。
星河看了眼坐在一旁发呆的涂山衡:“家有长辈在那里,不得不去,希望战乱不伤黎民,早点结束。”
夜里星河躺在床上,涂山衡睡着地铺实在不适,辗转难眠,他张了张口,勉强从喉咙里逼出一声:“师……”,又觉难堪,咬了咬唇,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们直接去乾溪不行么,为什么还要在这里逗留?”
星河打了个哈欠:“没办法,在章华宫待久了,总想学楚子享乐,还是要感受一下民生多艰才行,免得自己忘了人间。”
夜里,前堂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狐狸耳尖,立刻翻身坐起:“外面怎么了?”
星河以手遮面,声音带着倦意:“哦,应该是夜间赶秧趟的阿公回来了吧。最近是插秧时节,早插秧早打谷,都在赶农活呢。这户人家良善,可惜儿孙都被楚子征去打仗了,只剩两个老人家,还等着给儿子寄冬衣。阿衡,咱们不如多留几日帮他们干完农活再走,不然只怕他们很难在雨季到来前把秧苗插完。”
涂山衡:“……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