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太子薨逝,丧仪如同天子国丧,七日而殡,七月不葬。
皇长孙即太子位,帝王病重,六殿下薛铎监国。
昨夜容晚同衡游追着一只梦兽出门,至今仍未归。
薛沐无心国事,忽然问坐在窗前弄茶的夙昼:“大少爷,你是家中独子吗?”
“算是吧。”
“算是?你有没有兄弟姐妹吗?”
“家中有一个妹妹。”
薛沐思来想去,沉声说:“我都没见过,什么时候见见?”
夙昼轻声道:“我也没见过。她若是长大了该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
薛沐:“?”
夙昼不明白为何要同薛沐说这些,也许是同病相怜,亦或是因为他杀死他的兄长,多出的那一点歉意。或许是十年光阴,薛沐愿意与他交友。
夙昼声音平静,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妹妹死在十多年前的冬日大雪里,我看着她咽气的,身体一点点结冰。”
他唇边有些笑意,声音却又是极冷静的,“就在我父母亲族的尸体旁边,他们一起死在雪夜里。”
薛沐忙塞给他一堆星星果,安慰道:“既然如此,你没了妹妹,我没了哥哥。以后我们就是亲兄弟!”
夙昼指尖颤抖,不知如何回应好友的邀请,微愣一瞬,才问:“那薛铎?”
薛沐意味深长地摇头,“皇家兄弟,同父异母,他不曾真心待我。不提他!”
话未说久,薛沐便窝在软塌上睡熟。皇家丧仪,流程繁多,他几乎没有时间歇息。
夙昼不敢看他,手中的那一堆星星果忽然有些烫手,和昨日靖安太子薛辞的鲜血一般烫。
复仇是他逃不脱的宿命。当年夙州血案因他一人,祸及全州无数生灵。
他要复仇,如今杀太子薛辞,只是第一步。
若是……
若是薛沐要取他的性命,便来取罢。
天光将歇时,容晚拎着两只梦兽归来。薛沐一见便冲上去摸这白色长毛的小动物,问道:“上仙送我呗?”
“可。”容晚应道。
薛沐抱着两只梦兽,脸上终于有些笑意。
夙昼欲言又止,只是淡淡地望着那两只梦兽,便听见容晚说:“一人一只,梦兽可窥过往,不得滥用。”
夜将深时,夙昼撤去隐匿真容的术法,蹑手蹑脚地离开皇城。
一出皇城大阵,即刻绘制传送阵印。阵印将成——
却听见一道清冷的声音落下来,“你要去见谁?”
夙昼抬眸,朱红宫墙之上有一个极小的白色身影。她的声音清晰明了,随着寒夜冷风送入他耳中。
一时间,他竟也不清楚,容晚是递了一道传音,还是直入他的识海,质问他的异动。
“师父,我……不得不去。”
自从容晚知他真容,夙昼望向她的目光,便不再稚拙与坦诚。
心中如何想,眸光便是什么样子。
容晚盯着这双陌生的眼睛,冷漠、深邃,她几乎看不透。
他身上再不见少年心性。
容晚问:“若是我拦你呢?”
夙昼不甚理解:“什么?”
“我说过,金色面具的黑衣青年已然死了。”容晚抬手揭去他面上的金色面具,道:“若是我今夜拦你,日后再不许你见褚尽欢,你会如何?”
不经意间,素手指尖划过他的脸颊,夙昼一怔,指尖蜷缩起来,不自觉攥紧了拳,喉结滚动。
他稳住声音,“师父,我必须去见他,今日黑金雀落羽,他在急召。”
“说了不许……”容晚摩挲着手中的金色面具,忽然道:“可。”
传送阵印明灭之间,千里可达。
夙昼望着身旁隐匿身形的容晚,才知她所说的可是这个意思:她要和他一起去。
一入落乌界,一群杀域禁卫便抱着一沓公文来迎,便见主上眉眼似笑般望着……空荡无人的大街?
“主上,戮君急召。”
“嗯。”夙昼接过后,抬手示意禁卫离去。
“主上不需我等陪同?往日……”
在夙昼的冷然注视下,禁卫随即消失于原地。
‘为什么?’
一道传音落下,夙昼轻笑道:“想和师父说话。”
那双陌生的眼睛似乎在说话,容晚避开他的目光,惊觉他哪里看得见自己。
心念一动,容晚现出身形。
夙昼看着她所幻化的容貌,同方才的禁卫一模一样,语调浅浅上扬,“就知道师父会这么做。”
“慎言。”
“好。”夙昼将手里的一沓公文递给她,道:“平日里都是十三拿。”
容晚欲接过,又听他说:“可今日有些不一样,也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