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萧舟眠已经到门口,温氏手忙脚乱,“呀,三弟来了,倒是和弟妹聊得投缘,忘了时辰!我这就回去。”
她本就有些怕这个小叔子,别的不说,就冲他服了四年兵役,和其他两个小叔子也并非亲兄弟。
萧舟眠只是萧老头“捡来”的,在一年前闹饥荒时为了多份劳力救回来的。
待到温氏一走,屋里的闷热气息也散了不少,渐渐充斥起酒香。
步长嫣还没来得及拾掇自己,发髻中还藏着一枚小小的双棍金发钗,那是被拐走时唯一没有丢掉的首饰。
萧舟眠拧干了温热的布巾,正半跪在她脚边。
“擦洗一下。”
感觉周遭空气都被熨热,步长嫣接过布巾,见他要走,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口。
这男人今日花了大概二两银子,不就是为了娶妻生子?可不能让他跑了。
现下唯有跟紧他,才能活下去。
像母亲所说,男人嘛,丑的俊的都是花的。
吃上好的就是赚的。
何况,这个男人高大、服过兵役,形貌绝不差,至少可以在乱世护她周全。
萧舟眠回过身,眼尾上扬,“别急。我去耳房洗。”
谁急了。这人说话她怎么那么不爱听。
留她一人坐在床沿两颊绯红,大概是气的。
萧舟眠靠在门外,感叹怎么就娶妻了呢。屋里这个不像能踏实过日子的,弄得事情都不在他预料之中。
心里发疯叹了几句草率,披了条麻布巾去了耳房。
等再回屋,他发现屋子从里头落了闩,不禁扬眉。
烛光映着女子的身影,她正在梳发,倩影窈窕,急匆匆放下,往门口赶来。
步长嫣长吁一口气,开了门,是一堵宽厚的胸膛。
不禁瞳孔放大。
自己在女子中算不得矮,却堪堪到他肩膀上一点。
萧舟眠抬手抚上她的脖颈,半推着进屋,反手给门落闩,“有人问起,就说你我自小有婚约,其余的你自己编。”
想到方才听到她所说的“我与夫君情笃”,呼吸一沉。
烛火还燃着,烛泪滑入盏。
再无话可说,步长嫣偏过脸盯着掉墙灰的壁,想去看床尾的木窗,却正对上他的发顶,墨色长发垂在腰际,蹭得发痒。
……
鸡鸣响,天边浮白。
步长嫣额头上的花钿已经晕染开,眼皮动了动,被吵得眉头拧起。
睁眼却见萧舟眠撑着上半身看她,覆着薄茧的手掌还搭在腰上。
“吵到了?再睡会。”
低沉的嗓音还有点沙哑。
步长嫣顿时了无睡意,用被褥遮掩着坐起身,看着他起床穿鞋,袒露出来的后背横亘着刀疤——还有新添的丝丝暧昧红痕,有些失神。
“你叫什么?”
“萧舟眠。”
良久,步长嫣欲言又止,看着他后背还在渗血的指痕,声若蚊蝇:“你后背……有伤。不要紧么?”
萧舟眠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他感觉不到痛,自小便是,上战场的几年也是,无畏者所向披靡。
但知晓此事的整个萧家也就只有萧老头知道。对于这个共枕一夜的妻子,他还不至于信任到袒露这些。
“不要紧。新衣换上,去认认家里的人,歇两日就得和大嫂二嫂轮着做膳食了。”
萧舟眠留意着步长嫣会作何姿态,毕竟她是个娇养的小姐。
若是不肯,那在屋里待着也好。
但她只是从囍盘上拾起篦子梳妆,给自己挽了个堕马髻,乖巧地嗯了一声。
明明昨夜又哭又抓又骂,今日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
“新妇快出来见公婆啦,怎么说来着,春宵床暖的……”
“啊,这鞋还在——萧老三还没出门!快走快走,你可别说了!”
“这都辰时了,我这还是头一回见萧老三还没起。”
门这才开了,西院里来了不少女眷,她们挎着竹篮,提着点水果和菜,看着步长嫣跟在萧舟眠身后出来。
待到应付完,两人姗姗来迟,萧家几口人已经坐在萧老头院里等着他们。
“来了来了!老三媳妇别见怪,礼数不能少,等太平了,想怎么补回来老三都依你!”
萧老头站起来,年过五十但身子骨硬朗,声如洪钟。
把藏在褠衣袖口里的红喜袋拿出来,隔着餐桌往她面前递,“来来,收着!”
步长嫣一时不知能不能收,偏过头,颇为难地看着萧舟眠,一副顺从的模样。
见他点头,才微微躬身,“那儿媳就谢过父亲了。”
桌上几人愣住,不由得看着她。
长房二房的男人是萧凌和萧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