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月青方将负在身后的双手放下,探出头去两边看了看渐空的官道,嘴角狡黠一弯,脚下一点,凌空翻起,竟是倒飞回了令家后院中去。
一纸令下,天下来朝。三月廿二,天下翘楚齐赴临安,只为了这一场浩大的皇室招亲。名为如此,实则众人皆知,今日皇城试炼之外,谁胜谁负,事关宋金两国士气声名,不论谁攻谁守,两方都输不起。
在这漩涡中心的人,要接受来自对面大国精心培养的皇子的连番刁难,且也有这个本事的,可谓屈指可数。久不为庙堂之人所关注的江湖豪杰,此次也堂而皇之地踏入了众人视线:一方镖局二公子令驰云,和飞龙门门主白飞羽,便成了一时炙手可热的人选。这两位不仅人才卓然,还有着不凡的身家,其中有任何一人被招为驸马,那可都是江湖朝堂一朝牵连,堪称捅破天的大事,从此江湖之势,两家相对,亦必然有一方被压倒。不过众人也都在猜测,虽说皇帝诏命一言九鼎,可如果挡下了咄咄逼人的金国王子,难道端王爱女安平公主,当真会被许配给江湖中人吗?
说到这江湖中人堪为驸马者,就不得不提前段日子闹得天下沸腾的青衫一叶。红袖阁最终的入幕之宾,一举成名之后却又销声匿迹,使得本就不愿出头的他在世人眼中更加神秘。这场盛会,不知这普天之下,有多少人是为一睹青衫风采而来。谪仙到底是何深浅,世上无人能知,却又无人不想知。
临安皇宫,崇政殿。
这一座素来为登基、大婚、大朝会及农祀节礼而开的殿宇,今日装点得巍峨而堂皇,专为这一场双方都平和如静水、但却在暗中各有博弈的所谓盛事而大开迎客。与不少人而言,这也许是他们此生唯一一次得以踏入皇宫正殿、一窥天颜的机会,自然进来的人都是先好生打量一番这座宏伟殿宇,一番赞叹,才按照侍从所引,坐在自己的位置中。从天子宝座看出,左手边所陈为待客之酒饲,故而金国来客当是坐在左席;而右手边布置的乃是宗室、朝臣以及子弟,江湖中人的座次,则大多在后方靠近殿门处,或者右席末尾几排。但是有三个座例外,不仅是三套做工考究的镶花沉梨木打成的七星呈福桌和八宝兆瑞椅,且一字排开,都摆在右席之前,直面对面的金国来客,亦让九五天阶上能看得清楚。
果不出众人所料,不一会儿,令驰云迈入殿中,和与会之人大抵打了一番招呼之后,便有人引着,直接安顿在了这三套别致又醒目的桌椅中最靠近九五天阶的第一座中。令驰云本欲推辞,但侍从特意嘱咐,是六王爷对他放心,才如此安排,也只好却之不恭。只是如此一来,剩下那两座归谁所有,就不言而喻了。只是谁前谁后,怎么坐法,不仅看客嘀咕,令驰云心里也别扭。若是叶云瀚居中,两人该如何揭破尴尬,恢复从容;而若是白飞羽居中,难不成他为了维护和气,还要跟白飞羽把酒言欢、谈天说地一番不成?
正这么想着,一阵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与招呼声传来,令驰云忙不迭地偏了偏头,心思果然是白飞羽早了一步。这位新晋气象大变的门主,不仅自继任以来头一遭用了铁血手段镇压手下叛乱,更将门内一通彻底清扫,对外说是拔除了积患。如今再打量这位名声响亮的大人物,虽然受了些折腾稍显消瘦,但是眉目之间反倒比此前所见更见深邃。且以令驰云这等过人灵觉看去,只觉得白飞羽整个人连境界似乎都不是原来之水准了。
避来避去不是办法,今日办事总少不了互相扶持。想到此处,令驰云摸了摸脑袋,还是忍了忍,准备去与白飞羽寒暄。不成想,他刚刚起身,视线方与白飞羽对上,嘴还没张开,却见一人脚步轻盈,如一阵清风扬进殿宇,而后径直从二人之间走过,目光都没往两边瞟上哪怕一下,便兀自地坐在了令驰云身边居中的座中。
令驰云惊得险些跳脚,也顾不上什么白飞羽了,瞠目结舌地看着坐在自己座旁、一脸若无其事、抓起茶杯急饮了几口的人,好像只是赶路长久、此时才得歇息一般。
“……怎么了?”
被这样莫名其妙地盯着,方入座的叶云瀚也觉得奇怪了,只好按下茶杯,侧起脸来,眉头微蹙地看着令驰云,亦莫名其妙道。
“没,没事……”令驰云咂了咂嘴,突然感觉自己甚是无趣,铺排了不少时日的开场破冰之言语全数无用,一句轻描淡写的“怎么了”就把他给全数打发了,果然是素日那个清冷的谪仙。不过等他回过神来,方才不由得敬佩起夙月青说到做到的能耐来。
而一旁的白飞羽见到叶云瀚就这么突兀出现,似乎也是没有想到。不过他倒也随和,只跟令驰云颔首致意,便顺着坐在下一座中,只当是靠近其他江湖同道,便于交谈些。而众人眼见叶云瀚几分先声夺人的到来,更兼与令驰云就像是昨日还见过一般,毫无什么生分隔阂可言,一时间又是不住各自乱猜。
而在这时,殿上侍从高唱道:“陛下驾到——”
殿内众人也都收敛了闲聊的兴致,纷纷起身肃立,待隆兴帝与端王、安平公主一应入殿,步上九五天阶,各自入座后,方才巡礼跪拜,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