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练了十日,按着叶云瀚的指点,令倾雪除却将招数全数打散、随自己习惯与周遭情状任意组合调用,更是弃了持剑,以掌指揣摩练习。一番体悟思量,加之本身悟性也高,剑法便是在原先的中规中矩、一丝不苟上,别生出些清奇来。果然察觉这点突破,更是让令倾雪喜不自胜,相比原来便更加勤于练习,不肯疏忽。
“勤练虽好,也要劳逸结合。”叶云瀚一轮理气作罢,仍是如往日盘坐,淡然劝道。
“练得开心,忘记了。”令倾雪闻言收势,手指上摆弄了两下,有些疑惑道,“叶大哥,你说得果然极好,短短时日,倒比以前更觉得开窍多了,熔冶一炉,又体会到了不少以往不可能察觉的好处。”
“等你功力长进些,这好处当更加明显,也不要太着急了。”叶云瀚点点头。
“但还是有些问题。”令倾雪皱着眉,仔细地想了一想,比划道,“第十八式天涯月落,我总觉得怎么也使不好。”说着,令倾雪抄起漱玉剑,当着叶云瀚的面,又试了一次。果不其然,飞身倒悬之时以剑尖落地,与令倾雪而言已有些难以沉着,再要接着拔剑一拨,收在肘间,以剑气轰开方圆,就更显得吃力了。
“这个……”叶云瀚亦是眉间蹙了蹙,仔细琢磨了一番,右手并指,腕上拨了几下,而后道,“将这半招稍改一下,也许可行。”
见叶云瀚示意,令倾雪回过神来,将手里漱玉剑一送。叶云瀚从青石上旋身而起,一步凌空,并指引气,一瞬将漱玉剑引到手中。忽又秉剑而退,滑出一丈有余,身形一住,立时回袖横劈。本以为这一剑已够作结,不料他竟是等到剑尖打直的一瞬,手里一松,指尖在内里一拨,漱玉剑的冷锋立时反划一道弧线,随他回身而正正稳入肘中,最终稳稳落回青石之上,佁然不动。令倾雪方要称赞这半招灵动潇洒,却只闻一阵腾波鼓浪,霎时间,水潭如被人连底掀起,剑气激发的水浪此起彼伏、横拍而来,直惊得令倾雪一闪身蹦出去三丈远,可还是被打湿了鞋。
“……好俊的招。”令倾雪低头看看自己的湿鞋,又抬起头来,看着世外神明一般屹立不动的叶云瀚,小声惊呼道。
叶云瀚则是神色有变,瞥了一眼剑气激出的水浪,略一思索,横来漱玉剑,端详一眼,右手腕上贯气一掰,只听得“嗡”的一声低鸣,漱玉剑一瞬便如被人唤醒,古朴的剑锋上不时闪动着夺目的寒光。
“这……”叶云瀚一惊,立时收功,心思自己为何驾驭漱玉剑时能不被反耗内力。而看着这一幕的令倾雪亦是一愣,却又登时大叫:“我……我不是故意的!”
原是令倾雪放了自己的血来维持叶云瀚的气血。这段时日,这股气血在叶云瀚体内被化消完全,漱玉剑自然能够认得叶云瀚的使唤。而与此同时,叶云瀚这些时日温养扶柳剑,自然也会暗生变化,或许令倾雪现在再要碰一碰扶柳剑,也不必担心会受伤了。
叶云瀚顿觉一阵无言,又不好说什么,只把漱玉剑又还给了令倾雪。
令倾雪万万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层干系在,生怕叶云瀚以为她打扶柳剑的主意,方才急得大叫。只是看叶云瀚半晌并无分辨之意,大概并不在意这等巧合,觉得大概自己有些小人心腹,也赶紧按下不表,心中思量着叶云瀚方才出招,揣摩一会儿,演练一遍,竟也能有个七八分模样。
“这样真是好多了!叶大哥,多谢你修改得这么好。”
“本是根据你平时用剑的习惯做的。这半招可以暂为替代,等内功深厚了,你也可以再练回去原本的那招天涯月落。”叶云瀚谦辞道。
“这么一来,虽然我不需要再以剑拔起地力,可没了上下通贯,也少了方圆净扫,这一招也就不能叫天涯月落了。”令倾雪收起了剑,认真想了想,问道,“叶大哥,招是你创的,我不敢专美,还是你来取个名字吧?”
“我也没想过,不过……”
叶云瀚本无甚想法,然而念头一转,眼见令倾雪一袭白衣站在潭边,暗含这剑法之中几许傲岸孤邈之意,又联想起这半招的身形走势,眼中似有闪现方才令倾雪演练时,寒锋掩于一片雪影之中。此招若出,形之瞬息,已是意之恣肆,故而来了主意——
“雪掩惊鸿,如何?”
令倾雪一听这名字,眼珠转了转,竟然有点小小的不好意思,便只好腼腆笑了笑,满心真挚地保证道:“好!那——我一定会练好这一招的!”
“主人,一切都如您所料。经此一事,他原先那些亲近的人,都给斩除得差不多了。至于剩下那几个……都是咱们事先安排过的,一切无恙。”
“那就好。不过我还是更关心——他自己,现在怎么样了?”
“他还能逃得出主人的手掌心吗?一如您预料,日夜练功,半点不肯懈怠。听说几次都差点行入岔道,不过也似乎并没能阻拦什么。”
“那是自然了。他的主子从不把他当人看,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天赐良机,他又怎么可能不去好好把握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