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心,几乎要滚落下险而又险的蜀道。
“小心!”少年把小狐狸往怀里一拦,脚下一动,瞬息而至,总算是在这胖丫头摔出去之前伸手拉住了她,一把将她拉了回来,总算是有惊无险。胖丫头吓得直哭,男子急忙探看自己女儿是否受伤,片刻之后赶忙回礼道:“多谢小公子搭救。”
“先生不必客气。”少年年纪虽浅,说话行事倒是不愠不火、有礼有度,还把在怀里稳稳眯着的小狐狸轻轻抱了出来,“这小狐狸既是令爱之物,当奉归原主。”
胖丫头此刻才知道是错怪了好人,心存羞愧,却是抬眼偷偷打量面前少年。他年纪虽浅,却是眉生龙凤之气,眸似千潭秋水,衣着虽朴素,风骨自不凡。
“沈蔓……谢过小哥哥。方才……抱歉了。”胖丫头出身读书人家,又岂会不知礼数,只不过因挂念小狐狸,关心则乱,一时情急,才会如此。这下,这少年算是救了她和小狐狸两个,万不能再冤枉好人了。
“小姐不必客气。”少年将小狐狸送到胖丫头沈南湘怀里,不想却惊醒了它。只见小狐狸一下子睁开眼睛,飞也似地窜回少年怀里,在他的衣襟上蹭来蹭去,黑色的小鼻子始终高高翘着,像是闻着什么,煞是可爱。
“它在记你。”沈蔓两颊酒窝甜甜,笑着说,“如果以后再遇到小哥哥,不管天长日久,只要你在它身前,它便能认出你来,绝不会错。”
“哦?当真吗?”少年浅笑,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贝齿皓白,自是少年英姿。
“在下沈居贤,与女儿借道回乡。看小公子亦非凡俗,不知如何称呼?”男子一身书生气,为人倒是谦恭随和,向面前少年礼敬道。
“山野小民,名字不提也罢。”少年回礼道,“虽处草野之间,亦曾听过沈大人弃官明志的义举。大人仗义直谏,忠肝义胆,令人感佩。”
“小公子过誉了。”沈居贤回道,“不知小公子此行去往何处?”
“小子四海浪荡,本是无根飘丛,刚在蜀地游走了一番,也不知要往哪儿去。”少年笑笑,却是洒脱中有些许哀凉。
“既如此,我父女二人也正要出蜀,相逢不易,不如请小公子与我父女同行一程?”
“三人行,必有我师。多谢沈大人抬举。”少年笑而抱拳道。
“一路上爹爹跟你谈得那般投契,整日里都是酣畅淋漓的,本来以为还能结个忘年交、做个邻居什么的……谁想刚刚出了蜀地,尚不满一月,你便不与爹爹和我同行往江南,却要一人北上。更不曾想,就此便一散八年。”红袖阁主沈蔓与叶云瀚坐在堂中,一边煮茶,一边说着八年前一别后各自的境况。
“沈大人后来如何了?”叶云瀚问道。
“爹爹辞官,本是不得已而为之,家国天下日思夜想,难免积劳成疾,出了蜀地三年,便因疾病缠身,抑郁而终了。”沈蔓垂着眼睑,声音也小了许多,“爹爹走后,我无依无靠,只有带着灵儿四处投奔亲戚。无奈那些贪图钱财的势利之辈,居然起了歹心要将我卖掉,多亏了青衣聪慧搭救,自此我也就跟她一道捱着过活,后来便辗转入了这红袖阁。”
“世事无常啊。”叶云瀚微微叹道,“我只道你父女二人能在江南求个安稳,清净度日,谁料……你与段姑娘想来也吃了不少苦,如今在此间一为红袖阁主,一为执笺官,虽说红袖阁外风高浪急,可这一路看来,你姐妹二人在此,倒还能得个保全无恙。”
“唉,你是知道我的,哪里有什么筹谋。都是青衣,她从来机灵,又不曾抛下我独自过活,对她,我也从来是事事听从,才能得今日保全自己。”沈蔓眼眸轻垂,感慨道。
“有一个姐妹作陪,共担风雨,也好。”
“那你呢?这八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
“我嘛……和当年并无什么分别。仍旧是游历天下,停停走走,荒唐度日。”
一句寥寥,沈蔓却不言语,只目光停留在叶云瀚眉目之间,似有怀疑,似有悲悯,只不知如何宽慰这八年如常的孤苦。
“怎么,”叶云瀚眉毛一挑,展露笑颜,“蔓蔓舍得可怜我了?”
“没个正经。”原本想说句好话宽慰,谁知却被这么一揶揄,沈蔓立时瞪了叶云瀚一眼。
“呵,这就对了。”叶云瀚点了点头,一旁顺了顺桌上胡乱趴着的灵儿的皮毛,“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人长高了,也结实了,有了手段,不但能躲开蔓蔓的柑橘,还能通过这一整座楼的试炼,你应当为我高兴才是。”
“还说呢!”不提还好,一提到试炼,沈蔓立时撇了撇嘴,嘟囔道,“你把我这一楼的姐妹折腾得真是辛苦!旁的不说,那天一品喝了个醉醺醺,摇摇晃晃地就来扯着我告你的刁状。你有本事破了阵仗,偏还要顺人家腰牌,狡猾至此,哼。”
“要不是你的好姐妹一个个都冲着我来,我何至于这般缠斗。一来二往的,君子礼度都贻丧殆尽了。”叶云瀚浅啜一口清茶,笑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