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月前辈托我照顾你，若你不想随她去吴郡，也可以安心留在常青院。”
“她还送了许多冬衣过来，从前是我疏忽了，不懂得怎么照顾人。”
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你怎么不说话？”
岁宁把风帽拉低遮住眼睛，走在前面，怕他看到自己哭红的一双眼。她理了理情绪，沙哑地开口：“多谢，我只是宋府买来的婢子，公子不必特地为我做这些。”
“为何——突然这样说？”他忽然有些惊慌失措，略带紧张地开口，“抱歉，我并不知晓你的身世，先生与前辈也不曾告诉过我。”
“若是世人都要因家世才能得到善待，那就更不必如此了。”岁宁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认真地同他说道，“我曾因这个身份招致灾祸，故而请公子原谅，我此前的刻意隐瞒。”
“不要紧。”宋聿也停下了脚步，站在她身侧，只见她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请公子不要再提及我的身世，我也会替公子保守秘密。”
“我有什么秘密？”宋聿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岁宁犹豫了一阵，才开口问：“若我坦白了，公子可否不要生气？”
“嗯。”宋聿点点头。
她快步跑回自己屋内，宋聿不明所以，但也跟了上去。
岁宁在妆镜奁前坐定，对着镜子理了理被风吹得凌乱的额发，又揉了揉发红的眼睛。随后从妆奁盒最底层取出个方盒子，里面是几封已经启了封的信件。
过了一会儿，岁宁从屋里出来，递给他一个小木盒子，小声说：“无意冒犯，公子回去再拆开看吧。”
宋聿却当着她的面把盒子打开了，信封上“宋郎君亲启”几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他的面色瞬间沉了下去。
“怎么拿到的？”
“先前在磨朱砂的时候，偷的。”
宋聿却轻笑了一声，紫竹居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相里先生，他只是没想到先生竟会纵着岁宁去偷他的信。十年师生情谊竟比不过萍水相逢。
“你为何偷我的信？又为何突然反悔告诉我？”宋聿又问。
“我到常青院之前，曾住在合昔院旁边的小院子里。那间院子虽有些破败，却与府外之隔了一条窄巷，曾有人从墙外扔纸团进来。那时只有我和石竹两个人住在那里，石竹不识字，所以那些写了字的纸团是扔给我的，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我姑姑......”
“纸上写了些什么？”
“那人说，他会帮我离开宋府。开始我并不相信，直到有一次石竹让我替她顶罪，害我被罚跪了一晚上。后来，没想到我再发现她时，她已经死在枯井里了。也是那个人让我顶替石竹的名字，毕竟石竹与我不同，她是被家人卖进来的，届时他再以亲属之名来赎石竹出去，也更合理些。”
宋聿想起之前确实有人来宋府，想替石竹赎身。只是他早就发现了石竹已死，此事也不了了之。至于她的身世，她不愿提起，宋聿也不再过问。
“想来那个人知道我的身份，但我对他一无所知。来常青院之后，便没了他的消息。”岁宁又补充说，“那时只与公子见过一面，我以为你与那些世家纨绔没什么两样，所以才偷了你的信。如今我不想离开宋府了，也不会把对公子不利的消息透露给他。”
“他给你传的信你还留着吗？”宋聿问。
岁宁摇摇头，回答：“早就烧掉了，我没你那么蠢，会留下这些把柄。”
“那便多谢女郎提醒了，我下次会注意的。”宋聿一笑置之。
“不过，若是真有人能将手伸那么长，公子便不担心吗？”
“又不是冲我来的。”宋聿毫不在意地抛着手中的木盒，“女郎不如先担心一下自己？”
“我？”岁宁皱了皱眉头。
“时月前辈说的凶兆，不是闹着玩的。”他看向岁宁，神情突然严肃了起来。
“那便当我命不好。”她仰头望着细雪，神色忽然有些黯淡。
“你为何不愿随时月前辈去不秋斋呢？”
“我与公子相识不过数日，只与时月前辈见过几面。我又为何要随她而去？”岁宁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意，“明明我辛辛苦苦瞒了那么久，也许差一点就能离开宋府了，可那日相里先生却一语道破了我的身份，时至今日，我仍觉得荒唐。”
她不喜欢如同路边的草木一般，一眼被看穿的感觉。
“确实，荒唐。”
仙人只需一句话，便能改变一个人生来注定的轨迹。这是宋聿此前从未想过的问题。
岁宁坐在廊下的台阶上，抱着膝盖，将头埋在衣衫里。卸下了伪装后的歇斯底里，以及从未有过的迷茫。
她不知道下一步路该往哪里走了。
“抱歉。”宋聿也在她身旁坐下，有些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