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远远望见那片别墅丛的轮廓时,江灼雪仍一动不动,紧张感滔滔直如江水,不肯放过他。
这感觉简直像从未收到过礼物的人突然跳进圣诞老人的麻袋。
车窗蒙了一层雾,他还以为是自己眼开始花了,只听阮瑟在身旁轻声开口。
“下雪了。”
江灼雪头晕目眩,他被阮瑟拽出了车,手上还不忘替她端着没吃完的甑糕。
客厅里有壁炉,一整面的嵌在墙里,熊熊的火光向上舔着,是一种极明亮的跃动姿态。
阮瑟与他坐在沙发里,她第一次带人回这儿来,虽然说是平日里练琴的房子,但多数时间她会住在这儿。
两人颇有些拘谨,隔出的空当能塞进一只轻松熊。
室外虽下着雪,屋里却暖意融融,实无什么凑近取暖的借口。于是二人一时间只是沉默着,不约而同地望着落地窗上纷纷而落的雪花。
壁炉里的火苗一高一低,也将火光投在玻璃上。江灼雪盯着那火光,觉得身体也被烘烤着,慢慢地腾起一种热意。
他转过头时,发现阮瑟也看着自己。视线对上,她慌乱地躲避开来。
这一刻,江灼雪想起了她初次到他家里那天,他们隔着客厅对视,她也是这般忽然红了脸,侧过头去,让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睛。
江灼雪脑海里的某根弦忽然如雪花一般融化了。
他的耳中寂静无声,就像在发生一场落雪,白茫茫的雪幕一层叠一层,掩住了视野。
“江灼...唔。”阮瑟见他看着自己发楞,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对方堵了回去。
她并不厌恶江灼雪可以称之为失礼的逾越举动,甚至很是喜欢,于是便任由他的手掌覆上她撑在沙发上的手,在不知不觉间与他十指相扣。
在阮瑟的默认下,快要溢出胸腔的浓烈爱意彻底占据了他,愈发不可收拾。
他们拥抱,亲吻,滚到沙发里,又踉踉跄跄地站到地毯上去,雪花纷纷地落在心口,立刻湿漉漉地化开,沁出一道凉意。
阮瑟的脸红得像在壁炉旁睡了一夜,江灼雪只是强撑着,忍住不在吻她时理智全失。两人纠缠着往卧室去,就像在跳一场糟糕的舞,鲁莽地摸索着舞伴的身体,彼此都狼狈不堪。
卧室未拉窗帘,雪已经下得非常大了,将窗子映成动态画一般的白色。
江灼雪喘息着将她搂紧,腾出一只手,拍下墙面的开关,窗帘慢慢降下。仿佛哪怕是一片雪花无礼地看到了阮瑟的身体,都会让他怒火中烧。
……
雪已经停了。
江灼雪走出厨房,看到落地窗将一片雪光反射进屋里,整个客厅都亮了些,昏溟溟的。
他端了热牛奶回去,推开门,就见被子很大幅度地动着,大概是阮瑟刚钻进去,把自己罩在里面。他不由得轻笑一声,觉得整个胸腔被灌了烈酒,把心脏浸得醉醺醺,失了轻重知觉。
牛奶放在桌上,他轻手轻脚上了床,揭开被子。阮瑟给他让出一半位置,把脑袋埋在他怀里,不用低头,也知道她的脸颊是红的。
也许起床时他们会发现桌上有一杯冷掉的牛奶。
而现在,没人记得这个。
屋里陷入静默,就像灯塔熄灭后暗下去的河,只蒙了一层粼粼波动的月光。
不过这静默只存在了一小会,片刻后,取而代之的是逐渐紊乱的呼吸声——夹杂着些许不可控制的喘息。
......
那之后,仿佛一页窗纸被捅破,他们的关系发生了极微妙的变化。但表面上是看不出这种变化的,至少江灼雪愚蠢的同事们看不出。
老天爷,这群人宁可因为一张逛街合影而相信两个人会走进婚姻殿堂,却不肯承认每天一起下班才是情侣的特权。
他们是情侣,当然是。虽然那三十万还躺在江灼雪的账户里,被他当做定情信物般供着,但他们的关系显然超出了雇佣的意义。
他和阮瑟实际上有很多共同语言:她喜欢在下午四点练琴,弹些自己喜欢的曲子。
江灼雪就在一旁办公,两人看似互不干扰,实则已经习惯了音符和键盘互相交织的声音。
正如被水滴侵蚀的石头,没有水时也会留下孔洞,再不可能与过去一样。
而琴声之后的时间是江灼雪的。
他生得高挑,阮瑟仰头亲吻他时总要辛苦地踮着脚尖,然后不知是谁的腿磕到琴键。
“嗡——”
一声悦耳的低鸣,连空气里的浮灰都给震起来,他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到钢琴顶盖上,圈着自己的脖颈,这样,阮瑟只需要低头就能轻而易举地吻到他,在这处小小天地里。
不过若是她真的这么做了,那么不消片刻便会自食其果。
“太过分了,江灼雪。”在上当一次后,阮瑟如是说道。
听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