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阳瑜怀着心事并没表现出几分耐心,他连看王大人一眼似乎都不太顾得上,只盯着进进出安置死者那波人手回王大人道:“王知府若能自己处理好这几十宗意外身死案,我便放手让你去给他们安排下葬。”
王大人心下哆嗦不敢接茬,只是犹犹豫豫试探性再问出一句:“王爷,那……可否让医官进去……验一验尸?”
王大人这话一出,沐阳瑜终于抬眼扫向他,就这一眼,便已不需他再说什么,王大人已被震得心头一颤忙低下了头去,认错道:
“下官无能,尽会叨扰王爷,王爷果敢明断,下官全力听从没有异议!接下来下官会亲自住守义庒将此处进行封闭管理,绝不会让闲杂人等进出寻事!”
听到这番回答,沐阳瑜才给了他一个稍微和缓的神色,然后转身离开。
独留王大人在义庒门口再次回过味来后的满脸愁云惨淡——
说得轻松守尸体,在这三伏热天,那么多尸体不处理也不入殓,怕不是半日就开始臭气熏天,他就这样搁这旁边待着,且先不说这么多冤魂在半夜时会不会把他吓个半死,光就那味道便可预见性要将他熏晕过去!
偏偏他又不敢擅离职守,景安城天高皇帝远,景安王便是他们的天,没人敢违逆。
想到房内那些尸体,王大人的胃便开始出现生理性痉挛倒腾。沐阳瑜才走一会儿,他顺手抱过一旁早已准备好的白瓷缸盆就狂吐起来,吐完颓丧着脸自言自语道:
“王爷说等他查到案件真凶再安排死者下葬……这可如何是好——啊?”
一夜之间二三十名死者,死状同几月前大街上的莫名溺水症如出一辙,那时便有说道是妖邪作祟,城外的火神庙现在还香火鼎盛着。
可今日满城一早便传得沸沸扬扬,溺水妖邪顶风作案,气势直接盖过火神庙,今后怕是再也靠不住火神的庇佑,加之那妖邪杀人毫无规律可循,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男女老少逮谁杀谁。
景安主城不小,正常人驾快马从城东到城西也需半个多时辰,可那凶手从第一人受难,到最后一人发出惨叫,来回各处取下二三十人的性命不过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如此这般可见妖邪道行。
凶行残酷无情,当人命同蝼蚁,如此般拼命运的时刻城上城下人人自危,却又只能自求多福,各自保重。
挖地道住地宫怕已是城内人们的正常防御打算,更有甚者在一早听闻死者消息后,便开始收拾家当准备全家离城另寻安妥之域。
只是所有人心里都没数,这妖邪不见首尾无孔不入,躲避真的就能有用吗?
*
医馆没开门,自从禾汐被带走那天就歇业了。好在青篱在禾汐房间搜出许多调制好的药香,日夜点着这才没什么人来敲门看病。
这会儿,青篱坐在房顶上,皱着眉看着下边街市上躁动不安商量着要如何逃亡的城民们,无奈摇了摇头:
若是有用,他与禾汐又何至于沦落至此?
沉溺偶尔洒下一两滴无影水息那只是在跟你们闹着玩儿,她若是来真的,整个世界可在一天之内被彻底倾覆。区区一城一池大概也就半眨眼的功夫罢了。
禾汐虽可与她共存,却无法做到百分百阻挡住她。
至于他,就更没用了。虽然都说水火天生相克,但他克不过禾汐也就算了,他还偏偏也克不过那沉溺。
他与沉溺之间的较量,或许只能说谁凶谁更强,他有想过大概还是因为他太善良,不够心狠。
此时他闭上双眼开始设想若是自己能凶过沉溺,是不是就可以在这一大麻烦中实实在在的帮到禾汐了?
然而他才刚想了个开头,身后便被谁拍了一下。
他扭过头去,迎着日头,一道人影替他挡去耀眼光芒。他恍了一下神才看清,对方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他,面色沉静,眉目胜画。
正是禾汐。
青篱还沉浸在自己的设想中,刚想问禾汐他该怎么做才能克服沉溺时,只听禾汐对他道:
“不要忘了,你本身就是一道真火,冰雪不灭,风雨不熄,可直入沉溺心窝掏取其心,记住要掏的是那颗新长出来的极致爱憎心,红白双色嵌于其心肺之间。”
“极至爱憎心?”青篱对这东西闻所未闻,但听名字只觉符合疯子属性,应不是禾汐瞎说,他低头垂眸认真记下。
可当他再抬起头来还想问禾汐这极致爱憎心可做何用时,却见眼前之人骤然一矮,竟然变成了耳耳?
青篱:“……”
耳耳摇了摇他的肩,拧着细眉道:“什么极至爱憎心?我说下边饭做好了,我来带你下去吃饭!”
青篱还没从刚刚的幻影中回过神来,随口便是一句:“……什么东西?”
闻言,耳耳就是一愣。
“啥?我叫你吃饭,你骂我不是东西?”耳耳站在屋顶上双手插腰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坐在顶檐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