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珊记得栖若与禾汐在一起的所有事,白天时还好,每到夜半她便开始彻夜难眠。不知是自心作祟,还是栖若在干扰于她。
这些天她每每想到那日禾汐被她抽取生命源力后虚弱的模样,心里便会有难以言喻的痛楚,至使她一连几天都没敢再去八角阁楼看禾汐一眼。
期间问起沐阳瑜相关情况,只得到沐阳瑜这样的回答:
“瑶珊放心,当初我将他扣来便已同他谈好,未经我宽释,他不得离开我的管控,王府的军队为占神职可不会太顾及一城的平民,在自身的自由和城民百姓安危两者间由他自己做出选择。”
“很显然他选的是百姓安危,因此他在那处待得很安分,是个守规矩的人,加之他现在仍很虚弱,体力不济,孤立无援,又有瑶珊你在把控他的动向,他很明显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这些话她听在耳里,冷漠在脸上,内心却是时冷时热。
终于这日夜晚,禾汐那日虚弱的模样竟开始在她脑子里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沐阳瑜的声音频频响起——他现在仍很虚弱,体力不济,孤立无援……
体力不济,孤立无援,仍很虚弱,这几个字眼在她脑子里久久回荡,缱绻不息。
渐渐的沐阳瑜的声音变成了她自己的声音,其中担忧开始钻心入骨,不安开始慌神乱意,即使她再努力克制,还是彻夜辗转难眠。
爱憎难分。
终是无法忍受内心撕裂般的煎熬,她起床出门朝八角阁楼走去。
夜里巡园的守卫都机警懂事的对她退避三舍,难得半路撞见一人,那小丫头大概夜起,睡意朦胧,迎面一头撞上来还踩脏了她的鞋。
猛然惊醒,小丫头吓得魂不附体,连忙五体投地狂磕脑袋。
“奴婢冒犯,求……求请姑娘开恩!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不要跟奴婢一般见识……”
眨眼的功夫小丫头已经十拜十求,脑门上磕破了皮,声音发着颤,却不敢有丝毫停歇。
檐角的宫灯将两人的影子照映在墙上。一人卑微作伏。一人矗立良久,那手明明挥了起来,却又止住。
却又放下。
此时此刻,她竟莫名生出了几分怜悯,这总陌生的感觉另他不知所措,且让她很反感,却又再下不去手。
“让开!”
最后干脆咬牙一声驱逐,吓得小丫头连滚带爬,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八角阁楼。整楼七层,由侧边旋梯可一一攀上,主书画、闲乐、远景观光。
一层方便起居,敞亮雅致,是个极好的格局,但几乎未曾有人住过。
此刻黑着灯,禾汐已然睡下。
瑶珊毅然破门而入,径直走向最里间来到了床边,掀开轻萝半帐,诺大的一张床上却空无一人!
这一刻,她脑子瞬间清醒了许多,她甩下被子,转身朝屋内的某个方向看去。
神灵之体不分昼夜,即使浑黑亦能视物清晰。
瑶珊骤一眯眼,只见一袭白影自屏风后走了出来,他似刚脱去袍衫,解了腰带,一身里衣宽身大袖随风飘扬。头上那支晶蓝色的浪花羽翅簪早已摘去,编发半散,整个人看上去闲适悠然,随性不羁。
“你躲在那里,是何用意?”瑶珊谨慎地压弯眼睫,谨慎道。
“为何你觉得我是在躲?”禾汐整个像无事人似的,将手中刚取下来的腰带往旁边衣架上挂好,淡淡道,“我不过刚熄灯准备更衣睡觉罢了。倒是你,这么晚,黑灯瞎火往我屋里跑是何用意?”
瑶珊一时语塞,但因心中憋着的一股莫名气,她很快又开口道:“几天不见,听说你状态很不好?”
禾汐转过身来看着她,“听谁说的?”
“……沐阳瑜。”瑶珊仔细打量着禾汐的状态,她上一次动手确实有些用力过猛,激动起来差些忘了神皇天生的噬反能力,一旦伤他越了极,自己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但见他目前的状态,瑶珊觉得大概也没有那么要紧。
“沐阳瑜同你一丘之貉,眼里见不得我好。”
禾汐视线轻飘飘从她面上掠过,那个样子正是完全没将她放子在眼里,他扰了扰身前衣襟,语气十分寡淡。
“他大概是见我好一些了又想把你骗过来让我不好过,因为他知道你喜欢看我落魄的样子,我的不好过能让你内心愉悦。”
“……”禾汐这话明明是对的,可此时此刻瑶珊听着总觉得心里面硌得不舒服,她怔了片刻,随后脱口而出一句:“谁说我喜欢看你落魄的样子了?”
然而这话一经出口连她自己都愣住了,无措中转动着眸子不知自己何出此言。
禾汐却对于她的异常全当没看出来,极其自然的只反问了一句:“不是吗?”
“……”瑶珊咬着牙,脸色仿佛见鬼般有点难堪,毅然否决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