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工的动作吓了杨子归一跳,双脚控制不住在脚踏上乱踩了好几下,把原本缝错的卫生裤缝得更加无法拯救了。
杨子归慌忙松开脚踏站了起来,乖巧甜美的五官浮现一丝戾气,“有话就说话,你推我做什么?出了意外你赔得起吗?”
其实杨子归这几天一直心烦意乱的,想去找毕维东确认心意又没有时间。
她平时要上班,不到周末也没空跑去大院。
而且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告诉毕维东自己还没到领证年龄的事,所以有时又自我矛盾,想要逃避现实,觉得能拖一天是一天,晚些告诉毕维东,也许毕维东反悔了也来不及再找一个。
按理说,这些事就已经够她心烦的了,可父母那边竟然也不能让她安心。
自从听说她嫁进大院的事有可能因为出生日期而告吹之后,爸妈对她的态度就变了。
虽说不至于变回从前那副拿女儿当空气、使唤丫头兼出气筒的程度,却也变得忽冷忽热、捉摸不定。
她爸杨建军一贯是爱装模作样的,所以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在家里装出一副沉默是金、父爱如山的样子。
可她妈陈秀梅却是“揣摩圣意”的急先锋,每天话里话外地暗示她,大有她不嫁进大院,家里就让她比从前更不好过的意思。
这么多烦心事凑在一起,杨子归哪里还有心思工作?
要不是怕婚事吹了鸡飞蛋打,这个破工作她早就不干了!
杨子归心里隐隐觉得自己半只脚踏进大院了,早不是普通屁民了,眼下一个普通女工竟敢动手推她,各种因素堆积在一起,她就没忍住爆发了。
可惜厂里的女工们都不知道她攀上了什么高枝。
这些女工都是正式工,早就有好几年的同事情谊了。
她们发现杨子归工作不认真在先,竟然还敢挑衅正式工,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目光很有压迫感地盯了过来。
推杨子归的女工更是直接气笑了,又搡了杨子归一下,咄咄逼人地说道:“你是什么金贵人啊?推一下就推坏了?我告诉你,在我这玩你溜须拍马钻空子那一套可不好使!你不好好干,我就告诉领导!”
杨子归这阵子一件顺心事也没有,顿时上来了火气,叫嚣道:“行啊!你去告,看看谁自取其辱!”
“走!咱们去找工段长!”
一群女工呼呼啦啦地跑去找工段长去了。
……
另一边,姜晚秋坐在母亲的床前,想心事想得出神。
这几天杨子归也尝试过再次向她道歉,但她都以母亲需要静养为由,拒绝露面。
杨子归知道她有多在乎母亲的健康,怕进一步惹怒她,所以每次都只能在门外央求几句,就讪讪作罢。
但姜晚秋清楚,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多久,不然以杨子归的多疑的性格,肯定会起疑心,觉得她无心和好,故意耍她。
所以表面上的和好,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她必须把握好这短暂的“决裂时期”,过了这个阶段,就不能明目张胆地报复杨子归了。
姜晚秋灰绿色的眼睛此刻藏在睫毛的暗影当中,只剩下一片冷灰色,透露出眼睛的主人内心的冰冷。
作为曾经的朋友,她也知道杨子归不少秘密。
姜晚秋不是傻子,如果杨子归从不透露自己的秘密以表示亲近,姜晚秋也不会仅仅因为“同病相怜”的滤镜,就盲目地亲近她。
杨子归也告诉过姜晚秋很多秘密。
其中一个,就是她制衣厂实习工的工作是怎么来的。
杨子归固然爱钻营、能屈能伸,可以从工厂某个小领导那里求来参加内部招工考核的机会。
但缝纫的本领却不是可以凭空产生的。
杨子归之所以能通过考核,是因为她钻了大厂的空子。
这年头大厂人多,很多工人都是凭工作证上班的,工作证上只有工号、姓名、车间等信息,并没有照片。
一个车间的工人,很可能不认识另一个车间的工人。
面试杨子归的人,也和日后和她一起上班的人不是同一拨。
杨子归就是利用这个空子,让她精通缝纫的姐姐替她去参加了考核,考核通过之后,自己就取而代之。
至于杨子归的姐姐为什么甘心把正式工作让给杨子归?
原因就在于,杨子归的姐姐杨子环是个聋哑人。
在杨家,杨子环的残疾一向被视为污点,杨建军夫妇只会把她关在家里,让她在隔出来的狭小卧室里顶着昏暗的灯光踩缝纫机,给街坊邻居做衣服,到头来钱却都落在杨建军夫妇手里,养他们的宝贝儿子。
杨子环一个聋哑人,没上过学也没正经学过手语,又是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自然是任人宰割,无力反抗。
前世姜晚秋对杨子环虽然同情,但因